窗外的鸟儿
我小时候住在农村,村庄对面的远处是起伏的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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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的小房间的窗外有一口大池塘,池水像镜子,印着天空的蓝。它的周围尽是各种带刺不带刺的灌木,或垂或立地倒影在水里,唯独我窗前的这一小段没有。
木格的窗户离岸边不远,大概四五米的样子,中间是一片绿草。
正对着我那可爱小木窗的是一株芙蓉树,芙蓉树长在池塘的边沿,枝繁叶茂的,正是各种多情的鸟儿表演的舞台。
春天,当窗外还是寂静的时候,没有一点光亮的夜看似没醒的,远处东边的山顶才刚刚漏出一丝丝鱼肚白时,突然“啾,啾啾……”的一串叫声惊醒凌晨的静谧,那是窗前芙蓉树上布谷鸟献出的第一声歌唱。它的歌声短促,清爽。
歌唱透过小木窗伸到了我的房间。
我睡在房间的被窝里,暖烘烘的,闭着双眼带着笑,我的梦在它的歌声中飞扬。
它唱个不停,这是叫我起床上学吗?
一阵微风吹来,我能听得出,布谷鸟儿从这根芙蓉枝条上飞到那边的枝条上,它的叫声也随之左右,一会儿对着我的窗户,一会儿又对着远处的山。忽高忽低的起伏着,像山脊的曲线。
我醒了,却不愿起来,倒不是因为我赖床,而是知道布谷鸟只是刚刚开始的领唱,就像这个舞台的报幕员,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它也叫醒了沉睡的池塘。
果不其然,与之呼应的是对岸的灌木丛中野鸭妈妈的“嘎嘎,嘎嘎”的低鸣声,随后便是一片鸭宝宝们的撒娇或是撒欢声。
伴随着灌木枝叶在晨风中温柔的呢喃,却惊醒了水底的鱼儿,“倏”的一声,一条受惊的鲤鱼跃出水面,又“扑腾”的一声回到水里。
天开始一点一点的被叫醒,一丝一丝的光亮起来,刚刚醒来的鸟儿也来了精神,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练起它们的嗓子来,有婉转圆润的,有粗犷嘶哑的,有长有短的,有急促的有悠长的,有打情骂俏的,还有争风吃醋的。
它们一起,宛若百鸟朝凤,又宛若合奏了一部生动活泼的鸟儿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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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终于露出脸来了,鸟儿们的歌唱却没有了,难道都飞向了太阳,变成了一只只太阳鸟?
此时,只有远处山脚下的一两只斑鸠还在执着的“咕咕,咕咕……”不紧不慢的叫不停,我知道它是因我而叫的,一直要到我起床上学为止……
长大后,我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谋生,住在一栋栋高楼的小区里,房子的密集自然没有鸟儿的容身之所,早晨最先听到的不是鸟儿的叫声,却是楼下小车的轰鸣声。
倒是隔壁的大爷有一只好看的绿毛的鸟儿,关在阳台上的笼子里,天天不分时间的叫着,可是怎么听都是怎么单调,怎么听都不如我儿时老家的鸟儿们叫的欢快,叫的自在。
我很苦闷,我也知道笼子里的鸟儿是多么的寂寞……
前些日子,老家的族人打来电话说,我门前的池塘被填平了,要开发建厂房,锯了我的芙蓉树,还有周围的灌木丛子……
哎,没有了芙蓉树,我那窗前的鸟儿能到哪里去停留歌唱呢?
没有池塘边的灌木,野鸭妈妈何以保护可爱的宝宝呀?
哎,再也回不去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