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哀
昨夜下了雨,今天风又刮得紧。
现在的气候真是反常,冷热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不想出门,去找我的度假圣地,密林深处。
在家里怎么舒服怎么歪着。
多少次想辞去工作,来做个自由职业者。
现在看来我对自由职业有些误会,也高估了自己的自律能力。
我刚开始绷着神经,端正坐着。看着看着文字,不久,身体就松弛下来了。
坐变成了靠,一会儿又变成斜躺,最后终于卧上,然后睡着了。
身体就像一个面饼子贴在炕铺上,酥软无力。
意识就像无法打捞的水藻,沉在深深的海底。
那一刻,我是如此的放任,那怕死亡突然降临,也不管不顾。睡去,死死地睡去。抛却一切。
朦胧中,天光很白,有车轮滚滚的声音,有手机如汽笛一般清脆的铃声。
那一具抽去灵魂的身体,平平静静的窝着,除却鼻尖吞吐的气流,还证明它的鲜活。
每一次睡眠,就是在预演。
直到最后一次,不再醒转来。
困,困,当我有很多时间的时候,我用最宝贵的时间去面对这一个字。
它就是我在空闲时候的最大敌人。
而我在奔波时,以为忙碌才是我最大的敌人。
我的敌人无时不刻的存在,让我得不到真正的解放和自由。
人总要醒来,不管如何逃避。
窗外,有人语,有咕咕鸟叫。
我躺在床上,让身体和意识回温。
起、不起……身体里有两个小人在据理力争,谁也说服不了谁。
战场就在身体内部。
在年轻时,爱情容易磕着碰着,就自我安慰自己:感情是一场修行,婚姻也是。如果有坎坷,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不够。
中年后,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道场。休持名利心、贪痴心。身体的五脏六腑也要和疾病衰老做斗争,组成新的平衡。
躺下、爬起来,都是负荷。身体不再轻盈,灵魂也是。
我以为能选择生活,到头来早已被生活改变,面目全非,满目疮痍,苟延喘喘。
我在一个人的战争里完败。
曾经以为可以拯救世界和家人,最后连自己都掌控不了。
睡吧,不愿醒来,继续装睡。
憎恨自己又虚度了光阴。
身体越摊越厚,时光越摊越稀薄。
书本还在,字字句句金光闪闪,就是跳不进自愿熟睡的心。
我提前为自己办了一场葬礼,祭奠死去的激情。
我眼睁睁的看着,哀悼的情绪布满心间。
另一个我跳到耳边,轻轻的说:节哀顺变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