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子的那些坑之一：看不见

当了妈妈之后，第一次看哭的文字，是龙应台《目送》中的一段话。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

那个泣不成声的冬日午后，在我记忆深处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一个人懒懒地窝在沙发里看书，看到这句话时，身体像过电似的，弹了起来，泪水喷涌而出，尤其是“不必追”三个字，催泪弹一般，侵袭我的全身。

流泪似乎也不能抑制住我看到这段文字时，感受到的伤害、惊吓、失落、抗拒和不能面对，加上最近儿子学校发生的不愉快，压抑多日的郁闷情绪，我开始放声大哭，直到两眼红肿，头脑发晕，昏沉沉地睡去。

儿子初三下学期的一天下午，英语老师占用了体育课。

儿子和几个同学在篮球场一边打球一边等着上课，上课铃声响过五六分钟，空荡荡的操场上仍然没有老师和同学，才意识到是不是调课了，满脸汗水地跑进教室，劈头盖脸地是英语老师的责骂，严肃又犀利，训斥间还问候了孩子的父母。

儿子心里不服：没人通知，不是故意迟到的。忍不住回怼了老师，原话是什么，我至今不知。

只记得班主任通知我时，我脑部充血，一路上狂奔，满心的焦虑和不安。几百个念头在心头疯长，恨不能一秒出现在儿子面前。

怎么会是儿子顶撞老师呢？！平日里乖巧、听话，从不迟到、视老师的话为圣旨，就算父母怎么责骂、训斥，委屈了也从不顶嘴。

像犯了错的小学生，我和老公急匆匆地找到班主任的办公室，这是孩子从幼儿园开始第一次被班主任“传唤”，之前还是家长会上指定经验交流发言的家长之一。

陪着笑脸，诚惶诚恐，见到班主任，低着头，侧着脸，恳切地说：老师，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班主任很忙碌，眼睛看着电脑，冲我们挥挥手：主要是王老师（英语老师）很生气。xxx(孩子名字）不知道怎么了，平时都是遵守纪律的好学生，今天居然带头回怼老师，而且说得特别没礼貌，这怎么行？！把你们叫过来，主要是要给王老师道个歉。王老师是学校英语课的翘楚，她很在乎学生对她的敬仰和尊重。

我一边低声问她：他怼了王老师什么？他咋说的？

一边在心里把班主任的话过了一遍，揣摸当时的场景，儿子可能会说的过激话。

班主任摆摆手，迟疑间，英语老师进来了，严肃而疏远，目光从我们身上划过，停留在班主任的脸上，久久不说话。

老公立马转向她：王老师，对不起！孩子上课迟到，还冲撞了你，太没礼貌了，我们回去好好教育他。抱歉！抱歉！作为家长，再次给你说声：对不起！请你原谅他。

王老师这才飞快地瞟了一眼老公，算是对他一席话的回应。

我赶快上前一步，声音有些颤抖：王老师，对不起啊。孩子可能不知道体育课调整成英语课了，平时也没被老师训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也觉得自己没错，就顶了你。我不知道他说了啥......给老师带来了不快，而且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确实是我们做家长的平时管教不严。我现在去跟孩子沟通一下，把他叫过来，给你道个歉。请你别生气......

王老师冲我淡淡一笑，一板一眼：嗯，平时上课很认真很配合我的，还经常表扬的，这是怎么了，今天带头怼我的，居然是他！太意外了......那话可不好听呢！一个学生，怎么能这么跟老师顶撞，太让人生气了！

我连声应道：对不起啊，王老师，也谢谢你平时对他的帮助和教育。我们一定好好说他，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你放心。

趁着下课，我叫出儿子。一脸的不高兴，以为我要骂他，慢腾腾地不想出来。

我朝他招招手，右手里一盒酸奶：快来，儿子，妈妈给你带了好吃的。

让老公到校外等着我，怕他劈头盖脑骂孩子。

儿子的话语里，两个关键点。

一是：没人通知调课，发现没人去上体育课时，第一时间飞快跑回了教室；

二是：老师不分青红皂白一顿骂，很难听，连带全班骂，连带全班同学的父母。

顶嘴的最主要原因：觉得自己和同学连累了其它没迟到的同学，老师骂了娘。

我问他：你到底骂了老师什么？

儿子不说，我只能作罢。

后来，我发现，儿子慢慢地有了很大的变化。往常劲头十足学英语，接着，英语培训班的作业没完成，最严重的一次，英语测试时，最后半页居然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