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有告别的权利吗？

2019-10-25    王老七

今天看了纪录片《明天之后》第四集——告别的权利，确切的说是探讨我们是不是应该有选择死亡的权利。看完之后我的大脑有那么一刻的宕机，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一个把死亡想的很明白的人，也相信在那一刻来临时我能够坦然地面对，以往我一直都把死亡当做一个自然的过程，想着只需要去接受，去坦然地面对就可以了，反正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大概也许是立下死亡预嘱不抢救不插管之类，但是看完这集记录片，我突然意识到我把死亡想的太简单了。我死亡观的前提是只要我能活着我就会尽量的活好，我只考虑了一种情况即我的肉体不足以让我继续生存而我被迫选择死亡的的情况，，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主动的放弃生命，但是生命却不只这一种情况。所以，我的死亡观也只能大概被定义为“被动积极接受”，还不算成熟的死亡观。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的死亡并不都是我们的肉体到了停止工作的时候，而是很多人的主动选择。

片中讲了一个思维清晰的104岁的老人，他最喜欢阅读、旅行、搞研究，可是因为年老，他的眼睛看不清了，他的腿脚不灵活了，他也搞不了研究了，所以他做出决定并说服家人去实行安乐死，因为他觉得现在的人生没有意义没有尊严，哪怕他儿孙满堂而且大家都非常爱他。他对自己选择的坚定和对死亡的从容，他的家人虽然都很难过，但还是对他的选择表示了尊重，这种结果我觉得挺好，至少他是主动的选择，而他和家人都处在一种爱的氛围中。

前段时间，跟母亲视频时聊到一个村里的乡亲自杀了，大概是因为得了肺气肿自己在老家生活，儿子们都在城市，没有办法照顾到他，他觉得自己生病了成了孩子们的累赘，可能也有不被照顾的孤独和绝望吧，所以，如老黄牛般勤劳、忙活了一辈子的他喝了一瓶农药，自杀了！让乡亲们唏嘘不已。我至今仍记得他年轻时候的模样，却不想最后是这种结局。其实，他不是个例，在农村，这样的因为年老丧失劳动能力又生了病没人照顾的老人，很多都选择了自杀，即使没有自杀也生活艰难，但如果我们把他们的这种行为当做他们选择死亡的权利，就太过牵强，我相信如果社会有更好的福利，如果他们的子女对他有更好的照顾，不会有哪个老人会选择这种悲凉的方式，因为对于那些老农民来说，没有对人生意义的终极拷问，哪怕能够凑活着过都不会选择去死，他们是真的没了办法吧。

正如片中，那个极力反对安乐死合法化的残疾人说：“她的人生经历过很多特别坏的时刻，有好几次她都想一走了之，但是她很庆幸她们国家的法律不允许这么做”。她还说：“在允许人们获得死亡的权利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助人们更平等的活着呢？因为那不是一个公正的的选择，那是一个很不平衡的选择。残疾人就应该去死？他们就对社会没有意义和价值吗？”她从她的角度表达了对死亡的权利的看法，我同意她对于社会更公正公平人们就会更能活下来的意思，但是她站在的是想要活着并且能够活着的角度，可是对于那些正遭遇痛苦不想再忍受再活着的人呢？

我在临床上见到和抢救过很多的临终病人，基本上都是想活的，哪怕有一些求生意志不强的，也并不是他们不想活着，而是他们觉得他们的病情已经没办法了。在临终的时候，有的人选择全力抢救，有的人选择姑息治疗在医护的照顾下慢慢等待最后一刻，有的人选择回家在家人的陪伴下走完最后的旅程。但是，有一些疾病，是很痛苦的，并不是所有生病的人都可以安静的离开，他们的疼痛、痛苦每时每刻的折磨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他们有没有权利选择立即死亡，结束痛苦？因为他们可能没有能力自杀，他们想要死亡可能需要别人的帮助？那他们能不能有这个选择死亡的权利？片中，一个致力于帮助人们顺利死亡的人帮助一个患有抑郁症的20多岁的小伙子得到了可以促其死亡的药物，他的理由是小伙子之所以选择死亡是因为他很痛苦，而小伙子的母亲却说他儿子肉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有有点儿抑郁。所以，疾病的痛苦和心理的痛苦要怎么界定，要达到怎样的痛苦才可以拥有死亡的权利？这又是另一种面对死亡的情况。

我之前一直都觉得死亡挺容易的，反而想要平平淡淡的活着更难。自杀有很多种方式，你可以跳楼，你可以烧炭，你可以开煤气，你可以跳河跳江跳池塘，你可以上吊，你可以割腕，你可以吞食大量药物……就像我高中物理老师说的：“一个人想死，谁也拦不住他。”但是，这些方法大都不优雅不体面，而且几乎不会得到任何支持，也就是说这些人死亡时大多数是痛苦的，不仅有死亡方式对身体造成的痛苦，心理也会孤单和无助，因为不会有人支持他这样做，哪怕是个陌生人，看到跳河的人也会伸出援手，因为我们敬畏生命，我们尊重活着的权利，我们认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活着才是意义！可是，那些想死的人是怎么认为的呢？

有的人认为我们应该有选择死亡的权利，因为生命是自己的，我们有权利选择优雅而体面的死法，安乐死应该合法化；而有的人则反对，认为那是不公平的结果，并反问“在允许人们获得死亡的权利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帮助人们更平等的活着？”

看完这集纪录片，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思绪万千，我很佩服那些试图努力去捍卫自己信念的人、那些为了自己的理想和想法而努力争取的人。同时，我的生死观有了一些小改变，我们努力的活着，活的有意义，让世界更美好，但我也希望当我们不想再活着的时候，有更加体面、优雅、舒适的死法让我们从容死去。

我时而会想起那位104岁的老人，他的坚定，他的从容，他的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