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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会哭》Chapitre·one 塞纳河畔的男女孩(六)

2016-08-10  本文已影响9人  蕞尔Xs

桑——
下午的时候我和艾德里安去了塞纳河畔,微风和煦,天空明朗,是非常好的天气。
坐在长椅上,我继续翻那本画册,艾德里安给我讲述每一幅画的故事,都是他独自在河边画的。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绘画,他笑而不语,良久才推说热爱一件事没有理由。
热爱,吗?什么样的感情是热爱呢?“就像你对阿奈女孩的感情吗?”我打趣道,促狭地瞅见他因害羞而面色绯红。
“你别瞎说。”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脸却愈渐彤红,“我才没有……”
“你干嘛这么害羞?我只是打个比方啊。”我不理解他的支支吾吾,热爱难道很丢脸吗?
他良久没有说话,我也不睬他,向后倒去,天空无限辽阔地呈现在我面前,蔚蓝的,没有一丝云彩,只有树叶婆娑的影子,我注意到一截突兀的树枝,光秃秃的,犹如一只骨瘦如柴的手伸向高空,格外狰狞,树皮斑驳脱落,有一个新生的不怎显眼的枝瘤。
是风吹过的声音,飒飒簌簌。迎面袭来很凉爽,好像把这太阳下的春季扭转来到秋季。
“你说,阿奈会来吗?”我问艾德里安,他在画塞纳河。
“不知道。”他停笔扭头问我,“你好像很希望她来。”
“有些事想问她。”
“什么事?”
我不回答他,“当然也有些事想问你。”
“说吧,我听着。”
我坐直身,思索了一阵,“你,真的讨厌你父母?”
“厌恶。”他简明扼要,突然黑了脸。
“我不这么觉得。”
“哦。”
人和树是不一样的,树的生长过程中没有父母,风吹日晒和雨淋,都是自己承担,没有所谓“父母”的庇护所。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温情?但这样的温情就把几个也许不相关的人锁在一起,这种桎梏令我恐惧。“阿奈是怎样的人,你觉得?”
“很可悲,但是很善良,而且……”
“令你心疼。”
他瞟了我一眼,我继续说:“和羡慕。”
“我羡慕什么?”
“她和家人的关系,其实你还是很渴望父母的温,”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温暖吧。”
他瞪了我一眼,背过身冷冷地说:“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我猜错了?”
他缄口不言良久,才顿了顿,嗯了声:“没……没错。”我扭过头,隐隐看见他在颤抖。
我们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坐着,有微风拂面,有青草香和树脂的气息,水流潺潺地缓缓地流淌,让我觉得时间好慢好慢,午后阳光是多么催人睡啊!
……远远看见利丝姨妈推着阿奈女孩的轮椅走来,我借口有些事匆匆赶过去,快要跑到她们面前时我突然想到,阿奈还不认识我,于是又愣愣地往回跑。
“你的事办好了?”艾德里安嘲讽地笑着看到我火急燎原地跑回来。
我不睬他的促狭:“阿奈来了。”
他的眼睛,眨了一下,拿着炭笔的手一直在颤抖,可他却硬要强装镇定,这模样实在可笑。
人总是要隐瞒真心,特别是对自己。
“下午好,艾德。”滚轮的声音咕噜咕噜响,现在停了。利丝姨妈慈祥地微笑,阿奈坐在轮椅上,朝艾德里安打了个招呼,“今天天气真好。”她看见我了,“这位是?”
“我叫桑,他朋友,你好。”我向她伸手问好,她接过我的手,她手微凉。
“你刚刚在画什么?塞纳河吗?”阿奈俯身前倾,看向那本画册,她长长的金红色头发触碰到我的右手,“还是你女朋友啊?”她嘻嘻笑了笑,脸色泛起一丝浅浅的红晕。
我在观察,阿奈来后我至始至终都在观察她,她的笑容和脸色那抹玫瑰色,勾起我对拉瑞和克洛艾的回忆。他们多像阿奈和艾德里安啊,只是他们对彼此更忠诚,情谊也更绵长纯真!克洛艾是一位品德高尚的淑女,她的爱多么炽热却又多么温柔,拉瑞长大后也是一位绅士,他们有段时间很久没来,后来他们再度归来的时刻还带着一个可爱的孩子。我永远都忘不掉他们的约定,和他们在树下的浓情绵意,他们多么美好与幸福!
我陷入对故人的回忆,没注意到阿奈那句打趣的话,半晌才发觉周围三人看我的眼神有些异状,他们也许以为我灵魂出窍了。
“桑?桑。”艾德里安压低声音叫我。
“嗯?刚发生了什么?”我突然反应过来,扭头看见艾德里安一脸窘迫。
“哦艾德你就不用辩解了,她绝对是你的女朋友!”阿奈一脸促狭地看着她,忽而温柔地盯着我和艾德里安,笑意盈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女朋友?我不是他女朋友。”我听见艾德里安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那刚才我说的时候你怎么没反应呢?”阿奈略一颦蹙,幽幽地问道。显然她并不相信我。
“我没听到,我在怀念故人。”
“故人?”阿奈和艾德里安异口同声地问道。
“是故人,是我的一对老朋友,他们都不在了。”我说,眼眸低垂,看见阿奈女孩的鞋上沾着些湿润的泥巴,但是已经许久都未下过雨,“你们是从哪过来的?”
“我们刚去镇上的邮局里给阿奈的父母亲寄信。”利丝姨妈缓缓说道,她的语气是那种老妇人缓慢而悠长的语调,听着很舒服。
“画肖像吧。”艾德里安说,我见他如此热枕,只是不动声色地起身,想要走开时突然看见有人在向我招手:
“我好像看见我朋友了,我先走了。”
“嗯,再见。”阿奈出于礼节冲我微笑。
我满心疑虑地跑向那个冲我招手的人,一个戴着斗篷的人和我擦肩而过,轻轻地说了句:“你不是人类,你是树一样的人。”
他(或她)是谁?!
我一转身,却谁也没有看见。
我控制自己不去思考,回过身跑向原来的方向。
那位后母,冲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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