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是圆的

看完《小姨多鹤》，小环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这么单刀直入的一句话作为一篇读后感的开头，确实不怎么合适，俗之又俗，贻笑大方。可是，我宁愿这样写，因为这是一篇关于朱小环的文章。

朱小环，图片来源于网络

刚开始，以为朱小环不过是一介山村野妇，满嘴的粗鄙，脾气坏，大大咧咧，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这样的一个朱小环，应该会一步一步把自己的男人“二孩”送到多鹤的怀里。但是，错了，二孩并没有。小说里是这样介绍朱小环的：“小环的圆脸上总挂着两个潮红的腮帮，一对微肿的单眼皮，把很密的睫毛藏在里面，因此什么时候见她，她都是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她嘴巴很厉害，但也特别爱笑，笑起来左边腮上一颗酒窝，嘴角挑上去，露出一颗包着细细金边的牙齿。二孩讨厌任何镶金牙的人，不过在小环脸上，那颗牙在她的笑颜中一闪一闪，倒没败坏她的容貌。二孩认为小环不是美人，但她特别容易讨人喜欢，对谁都亲亲热热，骂人也不减亲热。”到底朱小环有什么样的魅力呢？小说里给了朱小环一个丰满的形象，极其圆润。

上半圆——死心踏地爱一个人

自从二孩在“留大人还是留小孩”中斩钉截铁又不容置疑地选择“留大人”，朱小环的心就再也没有变过。她知道她在二孩心目中的位置。失去孩子且永远不能生育的她的悲痛的，但是她又是幸福的。幸福的小环又是明理的，因为知道二孩这一份“巴心巴肝”的疼爱，她倾注出她所有的爱去爱着二孩的一切，包括为二孩生育孩子的多鹤、多鹤生的丫头、张铁、张钢。而朱小环的爱却不是献媚，不是争宠，而是一泄如注的倾天大爱，发自肺腑的深爱。可以说，只要是二孩家的人，她都无条件的爱。但是这份无条件的爱，却又不是溺爱、迁就，处处渗透着理智、周全。

如二孩在父母之命下买回多鹤当成生育工具，小环闹了一下人之常情的脾气回了娘家，但是她看到二孩趁着雪夜赶去接她的时候，她闹了“一分钟时间”就收拾好东西，连二孩都觉得“小环还挺给她省事的，胡闹、收场都恰到好处”。

如小环第一次正式见多鹤生的丫头时，发现“二孩的眼睛怎么就给搬到这女婴脸上了”，“手指头、手指甲都是二孩的”，她想自己怎么那么没有出息啊，人家的孩子抱着抱就抱成了自己的心肝肉。

如二孩想摆脱畸形家庭组合设计让多鹤“走失”，小环质问二孩“蓄意杀人”，接着生拉硬扯拽着二孩出门寻找，心里对二孩又爱又恨，但当人生地不熟的多鹤在一个月左右时间奇迹般地找回家门时，小环以女人的心理告诉二孩怎么安抚一个女人的心。

如二孩与多鹤燃起熊熊爱火时，不慎被人抓了奸，小环克服了心里的醋意，以正室妻子的身份为二孩洗了白。

如小环多次在不同场合识相地让二孩与多鹤单独相独，包括在探监时顶着七月的烈日以找厕所为借口独自外出，把宝贵的时间留予二孩与多鹤四目交织。

小环这种大爱的例子数不胜数。因为爱，小环举手撑起了半个天空，大大咧咧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的心，里面住着二孩，二孩的多鹤，二孩与多鹤的丫头、张铁、张钢。

下半圆——坚韧不拔活下去

就象知乎中有位网友这样评论朱小环：“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被埋在土里，也要生根发芽，就是被背后的邻居嘀咕得稀巴烂也能理直气壮地走路，任何时候受到欺辱就是撒泼耍横也要长回气势，腆着脸在菜市场偷食物，在物质贫瘠的年代去凑合又热闹地生活。这是个特别有生命活力的，神采飞扬的女人”。可以说，在那个年代，没有朱小环，多鹤是活不下去的。就是因为朱小环这么接地气，多鹤和她的三个子女得以生存。有人说，朱小环象红楼里的凤姐一样泼辣，但是我却认为单有凤姐那高贵的泼辣一样是使不上劲。朱小环一方面以泼辣捍卫着自己的生存空间，一方面扎根似地见缝插针吸收着每一点泥土里最卑微的养分。她不避讳世俗的眼光。她左右逢源，她乐观坚强，即使最困难的环境都阻挡不了她好好吃一顿。她在逆境中能活下去，并且是很好的活下去。于是她成功地带着一家活过了三年饥荒，活过了那十年动乱，最后一个个有了较为完美的归宿，包括二孩与多鹤。小说的尾声说，现在多鹤唠里唠叨，但是老了的“小环已经不怎么吵架了，她意识到这一生吵吵闹闹多半是为了家人，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周围的人和事她都马马虎虎对待，找不着什么事值得她吵。”知足的人才不吵架呢。

因为小环的韧劲，小环的脚底下愣是踏出了半弧形的地势，把一家人从谷底荡了出来。而这个圆弧，又是那么坚实，那么温暖，让二孩，多鹤，丫头，还有张钢张铁都能找到自己的根。

两个半圆构成了小环这一生，热闹也好，落魄也好，只要活着就好。兜兜转转，当张钢又变成二孩，小环残缺的生命终于是圆的，闪耀着人性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