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 2.（白跑一趟）

    小雨在雨天雨地里跑了起来，赤着脚，用力撑着油布伞。

    “啪啪”的脚步踏下去，“咕叽咕叽”地，泥浆从脚丫子往上冒出来，然后自动做成“面卷儿”，弯过来覆盖在脚趾上，细滑柔软。小雨的皮肤被春雨的凉意穿透，在这异乡的田野里。

    风，迎面而来，带着新的雨点飘洒在油布伞上，又跳跃而去，留下了高低错落的声响，不太清脆却有些动人。

    奔跑中，麦田向身后退去，更多的麦田眼前展现。

    无际的麦田，先围着村庄，然后伸向天边。刚刚拔节的麦苗，在雨中摇动着修长的身姿，雨珠结在叶子顶端，一会儿被下一阵雨滴替代了。

    农民家里都没有雨具，雨天就是休息日。队长和社员一样，都待在家里。

    田里空无一人，任凭雨水在田间制造出另外一种热闹。

    跑上一个不太高的土坡，小雨就快要到学校了。她停下脚步，往四下里看了一圈。水墨丹青的巨卷展现在眼前，远处的村庄静卧在雨中，涂抹着黄色，稀疏的树木在田与天之间轻轻补白。而此刻，大地的主角就是冬小麦了。

      停下来真有点儿冷呢！小雨赶紧又跑起来。

    不一会儿，学校的白杨树就在眼前了。小雨猛劲儿地冲向教室。

    可没想到，教室关门上锁没有人。

    小雨“啪啪啪”的脚步声惊动了校长，他拿着钥匙冒雨跑过来“你们呀……真的不能适应环境，下这么大雨还跑来上学。谁像你们呢？谁家有伞？”这时小雨才看到一个同学跟在校长身后，她和小雨一样是从城里来的，她也有伞。

    “那么远跑来，进教室休息一会儿，回家！”校长又开腔了。他个子不高，一副眼镜架在微黑发亮的脸上，说着一口外地普通话。

      进教室，外面的风雨暂时退去了，小雨坐在自己位子上。一阵冷风吹来，她激灵了一下。

    大大的窗户，一边两三个，从前到后，窗户上只有木框没有玻璃。在雨中跑出的一身热汗，风一吹凉到了骨头。

      平时。一个班五十多个人挤在一起，冬天再冷也能扛得住。

  而现在，土墩子架着长木板的课桌“人去楼空”；断砖相垒的“凳子”，昨天放学以后早已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要不是转学来此有一个星期了，小雨真不敢相信这里是上课的地方。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教室外挺拔的白杨树在雨中抖动着叶子，像孩子的手，刚洗过，干干净净水光发亮。

    喘过气来，小雨踏上回家的路。又是“啪啪啪啪”一路小跑。

  姐姐已经初中毕业了，在家等待筹备中的高中开班。

    小雨跑进家门，差点儿撞着了坐在门后面的姐姐。大雨封门，借着门缝光线，姐姐捧着一本绿色书皮的《红楼梦》，她过目成诵绘声绘色。小雨的很多见闻来自于姐姐。

    小雨问姐姐“这书好看吗？”  “你看不懂，看你作文写的，词汇枯竭的样子，太幼稚了，还想看《红楼梦》！自己先做梦去吧。”

    可是，小雨后来还是在一个寒假看完了《红楼梦》，把自己的视力从1.0看到了0.3，从此世界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