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

下班的时候，公司里的人慢慢走光了，只留下门房的保安和两三个值班的人员。时令已是处暑，这两天依然高温，临近黄昏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依然火烧火燎。

16:15我走到厨房去用餐，顺手打开了墙上的排风扇，尽管空气里依然涌动着热浪，但风力过去，空无一人的食堂里总算有了一丝生气。女人照例蒸了一钵饭，我走过去时，她告诉我说，其他的人已经打好了饭菜，我是最后来的一位了。案板上的盘子里摆了三道菜，一份胡萝卜丝炒肉，一份红薯苗，还有一份千张。

老实说，看到那几份菜，我并没什么胃口，倒不是菜不好，或者是我的口味太刁，实在是色香味差了些意思。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平时对饮食其实也没什么讲究，哪怕是再差的饭食也总是能囫囵地吃一口。这个点吃饭的确早了些，可是食堂里的工作人员16:30就要预备下班回去了；一晚上的时间长着呢，不填饱肚子夜里可怎么办呢？

我舀了碗绿豆汤，刚将汤水挨到嘴边，当着女人的面忍不住叫出声来，“呀，这绿豆汤有些变味咯！”女人连忙解释说，“可能是下午没放到冰柜里去，所以才坏了，要不我去空调房里再给你舀点吧！”于是在空调房的冰柜里，她重新给我舀了一碗绿豆汤。我一个人坐在风扇旁的餐桌上开始吃饭，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端起碗来抿一口那绿豆汤时，结果发现那汤水味道依然有些古怪，外甥打灯笼——照旧。

我先前的好心情一下弄糟了。心想这女人做饭实在有些不称职，小模细眼的，现饭现菜总也舍不得丢，这是要将人吃坏肚子的节奏呀！又有些痛恨行政部门不作为，食堂里的伙食总是难以改善。想那女人将馊了的绿豆汤放在冰柜里，明天用水一掺，又给员工们喝了，实在可恶呀！有心当面说破这事，只怕事与愿违，反遭人忌恨。唉，由它去吧！

回到办公室时，天色依然大亮。身上的工作服早已汗透，穿在身上黏黏的，怪不舒服的。还是洗个澡吧，于是脱掉汗湿的衣服，赤着膊，只穿一条裤衩，拎一只水桶，就在门外的水池边洗起澡来。虽然立秋已过，水龙头里的水依然是温热的，倒也还惬意。其实要洗澡，警务室里就有热水器，我懒得上那儿去了。这一片场地一个人也没有，幕天席地，冲个凉倒也方便。

我拿一条毛巾在背上搓着，一边听放在一旁手机里播放的新闻，一边哼着小调。忽见远远的水泥路面上有个人骑了自行车过来。那人皮肤黝黑，戴一顶斗笠，穿着大裤衩，很快地从我身旁的大路上过去。我一看这人原来是老刘，是公司里的外围巡视员。他平时喜欢骑车锻炼身体，酷爱打篮球，喜欢在网上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那顶越南人常戴的遮阳斗笠。

我洗完了澡，将汗湿的衣服搓一把晾了起来，正准备进屋时，就见到门房的保安石队长转了过来。老石身材很魁梧，当初是当兵转业回来当的保安，他来公司也才一个月的时间。见到我，他问，“你晚上在这儿休息么，一个人难道不害怕吗？”我坦诚以告，“有什么可害怕的？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我自信自己的胆子还算大的，哪怕一个人走夜路，也并不会感到怎么害怕。倒不像有人夜间害怕出门，走路小心翼翼，害怕踩死一只蚂蚁似的。我原是不相信鬼神的，但有些事情我的确也解释不清。夜里熄灯睡觉，明明自己的意识非常清晰，有那么一两分钟，自己仿佛遭遇“鬼压身”，怎么也动弹不得。这往往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我把这归咎于自己年纪大了的原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如果是点着灯睡觉，这种“鬼压身”的情况却是一次也没有遇见过。

夜里的时间是漫长的，睡觉前我有时照例打着手电四处巡视一番。剩下的时间有些百无聊赖，一个人呆在值班室里刷刷手机，便打发掉了许多难捱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