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独行的黑影
母亲让我邀请宁波的朋友来家里玩,这着实把我给难住了,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私家车,只有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才有私家车,那时候有一辆帕萨特简直是了不得的事情,听到这里,有的友友可能还不以为然,然而那时候一辆帕萨特,可是半套两室一厅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的这帮朋友里,有私家车的简直屈指可数。所以如果他们要来看我,就要坐着火车到衢州火车站,然后打个车到衢州北站,再从衢州北站转城乡中巴车,坐到双桥乡,再步行几里路才能到我家里,宁波那帮养尊处优的姑爷姑奶奶,谁能遭得起这份罪?
这一天,我吃过了晚饭,去小石潭擦了擦身子,路上行人本来就不认识我苏建邦,现在天色渐暗,干脆连苏人康儿子也不认识了,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就像走在宁波的大街上,大家互不搭理,行色匆匆。
回到家,母亲已经把藤椅搬出来放在门口了,仿佛我不是去河边擦身子的儿子,而是班师回朝的山大王。我大马金刀地坐下来,然后母亲就递过来一把蒲扇,蒲扇有两大作用,一个是扇子的本能,还有一个是灭蚊拍。有了它,我每天都可以啪啪啪。
隔壁邻居已经混得比较熟悉了,主要沟通方式是打麻将,我们衢州麻将也是非常简单,和推倒胡差不错,邻居们手把手教会了我,俗话说教出了徒弟没师傅,到了第三个比赛日,他们已经不是我的对手,我的脑海里就像嵌入了了一台记牌器,哪些牌打过,哪些牌没打过,上家想碰什么牌,下家想胡什么牌,就像PPT一样历历在目,简直就像qq麻将开外挂一样。
几天赌下来,村庄里总算开始流传我的传说,用这样一种方式为乡亲们所熟知,真的是有些始料未及,我们乡下打麻将,赌注也是很小的,半天下来,输赢就是几十块钱,如果一场麻将下来能输掉一张老人头,那手气一定是背到家了。
明月别枝惊鹊,星星也来凑热闹了,有人说我们今天看到的星光,或许是几百年前发出来的,他们不远光年来地球看望我们,但是很多的城里人却无福消受。
我正和邻居们天南海北地侃得来劲,一个禹禹独行黑影正向我们走来,在没有路灯的山村里,我们只能辨别这是一个人,实在不能辩她是雌雄,却可以清楚地听到她在喊:“建邦,是苏建邦家吗?”,来人讲的是普通话,可见不是本地人,但我又实在想不起来,会有哪个城里人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找我,大半夜的山沟沟里,无论狼嚎还是鬼哭都不稀奇,普通话最稀奇,喊的还是我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