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根金条

（一）

清代光绪年间，粤西灵水县的乡下，有个明坡村，这个村庄周围属平原地带，是耕田种地的好地方。

明坡村里有个英俊潇洒的男子叫方旭，他娶回了一个漂亮的女子，那女子叫阿芬，不但貌美，而且性格温柔善良，人见人爱。

然而，有人对她的美貌唾涎三尺，想占有她。

一天黄昏时，阿芬从庄稼地回家，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时，突然，一个蒙脸人从她的背后走出来，他双手紧紧地抱住她的身子，没待她说什么，他先开口说：“不要害怕，我不打你，只是想要你。”

阿芬惊恐的心情稍安静下来，说：“你不能这样，我是个有夫之妇，他知道后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蒙脸人的占有欲很强，他哪里肯放过她？他把她放倒在地上，在她的挣扎声中，他脱掉她的衣服，然后像野兽般朝她雪白的身子扑了上去。

事后，她像丢了灵魂似的，怀着极端的痛苦的心情回到家里，她担心这件事传出去对她不利，所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她的丈夫方旭。

明坡村附近有个岩口村，村里有个叫阿丽的女孩，刚满十八岁，长得美丽动人，每当她走在路上，过往的年轻男子无不投去羡慕的目光，赞叹不已。

一天黄昏，阿丽在庄稼地里给自家的蔬菜浇水，然后摘了一些白菜，回来时经过山下的一个岩洞口边，就在这时，一个蒙脸人突然从洞里冲出来，把阿丽紧紧地抱住，阿丽大吃一惊，急忙放下水桶与白菜，一面大呼：“放开我！”一面用手试图掰开蒙脸人的手，哪里掰得开。

蒙脸人对她说：“不要惊慌，我不会害你，我只是想要你！”说着，他抱着她朝岩洞里走去。阿丽一边挣扎一边说：“放开我，你这个色狼，你会得到报应的！”

他不理她，把她抱进洞里，得到满足后他才离去。

回到家里，阿丽痛苦地把这件事告诉给她的父母亲。

“这是什么人？在我们村子里如此的放肆，”她父亲气忿忿地说：“一旦把他抓住要千刀万剐他！”

这件事很快传开了，消息传到明坡村时，阿芬想：这件事离自己被污辱的时间只有半个月，是不是同一个人干的？

就这么一件事，这一带村子的人们并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也就没有人再提起这事，然而，这样的事也并没有因为人们放松警惕而停止。

半个月过去，又同样出现了一件让女人难以启齿的事，山口村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黄昏时在回家的路上被一个蒙脸人拖到山脚下强暴了。

经过这件事后，人们加重了认识，注意到在这一带的村子里有一条色狼，以后，这里的女人在夜里不敢单独出来活动。

又半个月过去了，明坡村的阿芬认为那条色狼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她放松了警惕，一天近黄昏时，她还在自家的菜地里种菜，太阳下山后，天快要黑了，还有一些菜苗没有种完，她要种完才回家。

就在这时，一个蒙脸人出现在她的后面，“嘿嘿，我的美人，你让我想死了，”他笑着对她说：“我们又有缘在一起了。”说完，他张开双手把她紧紧地抱住。

“放开我，你这个淫贼，”她一边反抗一边怒对他说：“你再这样是不得好死的。”

他把她按倒在菜地旁边的草地上，又一次强暴了她。

回到家里，她把这件事情连同上次的一起告诉给丈夫方旭，他听后愤怒到极点，大声地说：“这个淫贼，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用你的命来换我妻子的贞操！”他同时也埋怨阿芬遭遇第一次时不把情况告诉他。

村里的男人知道这件事后，群情激愤，发誓要严惩那个色狼，他们加强戒备，一旦发现他即群起对付他。

（二）

灵水镇里有个潘姓的大财主，山口村人，他在镇里有多间商铺，其中一间是赌馆。

在赌馆里，他有一批扯皮条的人，专门设局骗取赌客的钱财。

镇里有个叫庞大虎的人，被骗去参赌，结果，不但输光了钱财，而且还欠了一大笔钱。

为了还债，庞大虎只好把在镇里的一间两层楼的商铺房变卖出去，这使他变得一贫如洗。

潘财主有两房妻室，因两个老婆为家里的事常常争吵不休，财主老爷不得已把她俩分开来住，大老婆住在镇里，小老婆住在家乡山口村，这样，财主老爷不断地在两地奔走，在镇里住几天，又回到村里住几天。

那小老婆叫张美莲，在村里与村民比较合得来，大家都喜欢她的为人，叫她张姨。

她生有一子一女，儿子不到十岁，女儿已经十五岁了，潘财主很宠爱这个千金，他在外村找来一个比千金大两岁的女孩做丫环，丫环名叫罗紫妃。

白天，丫环和千金经常在一起，时间一长，千金对丫环有了感情，她把她当作姐姐，家里有什么事情都告诉她。

有一天早上起来，千金要梳理头发，一不小心使别在头发上的银簪子掉了下来，银簪子被碰歪了，她叫来丫环帮忙把银簪子矫正，丫环摸了摸银簪子，然后说：“这条银簪子已经歪了，即使矫正回来没有原来好看，不如换条新的。”

“说的也是，”千金对她说：“我要换条金的。”说完，她带着她到母亲那里要了一条钥匙，然后走过了两间房子，在第三间停了下来。

千金用钥匙打开了门，她俩走进去，千金走到一个墙角边，用手拉开墙上的一小块布，出现了一条钥匙，她把钥匙取出来，然后走到对面的墙角下，用那条钥匙打开了一个木箱子，里面有很多金条，金条中有两种，一种大又长一点的和另一种小而短一点的。

在金条旁边有一个木匣子，她把它打开，只见里面装满了各种金首饰，她取出一条金簪子，看了看，然后说：“我就要这条金簪子。”说完，她把木匣子盖好，又把木箱子盖上，上了锁，再把钥匙放回原处。

她俩 出了门，回到千金的卧室，丫环帮千金梳理了头发，别上了金簪子，她俩吃早餐去了。

见到那么多金条，丫环大开了眼界，脑海里总是忘不了。

（三）

有一个礼拜，潘财主带着千金到镇里玩几天，丫环借机得以回家几天。

在吃饭的时候，她把在千金家里见到金条的情况告诉给父母亲，她父亲罗老大喜欢喝酒，一次在镇里和酒友们喝酒时，他把千金家里金条的事说出来，大家惊愕不已。

一天晚上，一个蒙脸人偷偷地走进山口村一个寡妇家里，强暴了那个寡妇，她疾声千刀万剐地骂那个暴徒，声音传了出去，听到声音的男人纷纷拿起棍棒冲出来，声音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所有的大男人都冲了出来，喊捉喊打声传遍了村子的上空。

也就在那个时候，碰巧另一个蒙脸人正爬到潘财主家大院的外墙上，准备爬进去盗窃财物，听到了喊打喊杀蒙脸暴徒的声音，接着看到有人手提棍棒从对面走过来，误以为他被发现了，就赶快爬下墙来，一边走一边说：“她妈的，真倒霉，还没有出手就被发现，这个财主家防守得太严了。”

这次村民虽然抓不到那条色狼，却把另一个盗贼吓得屁滚尿流。

那盗贼是个惯偷，他不甘心这次失败，他要等待时机，下次再来。

半个月过去了，那盗贼估计无事了，一天午夜时，他再次爬上潘财主家的外墙上，看看院子里没有什么动静，他爬了下去，像蜘蛛人一般，从一间房子到达另一间房子，准确地进入藏宝的密室。

他点亮随身带来的蜡烛，从墙上取下钥匙打开藏金的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些金条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布袋里，然后离去。

话分两头，同时在午夜时分，明坡村那边传来了一片喊捉喊打声，原来一个村民通过狗叫声发现一个蒙脸人鬼鬼祟祟地从屋边走过，那村民大叫一声：“淫贼出来了，快来抓淫贼啊！”

听到这一声，大男人们纷纷拿起棍棒或扁担 冲出来，借着月色，尾随着蒙脸人走过的路追去。

那蒙脸人知道情况不妙，在走过一户农家时，随手拿起一根放在门口边的扁担，走到山口村时，尾随追来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潘财主家的管家听到了声音警惕起来，他离开寝室走到密室门外一看，发现密室的门半掩着，知道出事了。

这天晚上适逢潘财主不在这里的家，管家叫醒在梦中的女主人张美莲，她走进密室查看木箱子，发现少了一些金条，她数了数，十根大金条和六根小金条，大的一斤重一根，小的半斤重一根，一共不见了十三斤黄金。

“盗贼偷走了十六根金条。”她对管家说：“盗贼还走不远，快把他抓回来，如果抓不回，明天报案。”

管家换来几个家丁拿了刀枪一起冲出去。

再说那盗贼从潘财主家走出来后，听到一片喊捉喊打声，他冲忙走到村口，朝西边而去。

紧接着，后面的蒙脸人尾随走到了村口，朝北面而去。村民们跟随着蒙脸人追到了村口，潘财主的管家和家丁们也同时到达了村口，他们和村民们一起朝北面追击蒙脸人去了，却无形中放走了盗贼。

蒙脸人走到了一座孤独的山边，回头看到村民们点着松明一路追过来，他干脆走上山去躲避。

村民们知道他上了山，他们把整座山团团围住，由于是晚上，他们不便到山上查找，在山下等到天亮。

第二天天刚亮，村民们冲到山上，在半山腰的草丛间发现一个人，这个人正是昨晚的那个蒙脸人，他去掉了蒙脸的黑布，大家都认识他。

方旭走到前面一见到他，很不愿意面对他，“七叔，怎么会是你？”方旭对他说。

这个七叔是方旭的堂叔，年纪三十出头，由于他是个间歇性精神病人，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村里人叫他‘癫七’。

看到癫七，人们不断地议论他，“这个暴徒，我以为是谁，原来是癫七。”其中一个说。

面对癫七，毕竟是自己的堂叔，方旭恨他恨到极点，但不敢动手打他，希望别人出手干掉他。

村里的男人们都很透了他，一个接一个上前动手打他，却被他舞动扁担撂倒三、四个，此时，村民一窝蜂般冲上去，要把他打杀。

看到这种情况，潘财主的管家上前制止说：“不能这样，皇家有皇法，我们把他逮到官府去，交由官府处理。”

听了管家的话，再没有人敢上前打他。

几个家丁上前去，看到家丁手持刀枪，癫七不敢反抗，任由他们用绳子把他绑住，然后搜他的身子，没发现有什么东西，管家问他说：“昨天晚上你偷的东西藏在哪里了？”

“什么东西？”癫七回答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问不出结果，他们把他带到衙门来。

（四）

这群人走进衙门时，县主正坐在大堂上，“你们为何事而来？”县主问他们说。

“我是镇里潘财主的管家，我要告发我身边这个人”他用手指着癫七说：“他昨天晚上偷了我们财主家的金器。”

“他叫癫七，是个色狼，强暴了多个妇女。”明坡村的一个男子抢着说。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说他偷金器，一个又说他是色狼，你们想告他什么，请分别详细地说明。”县主说。

明坡村的那个男子先站出来说：“这个癫七是我们明坡村人，他多次在黄昏或深夜出来，在我们明坡村或者到周边的村子里强暴女人，昨天晚上又出来作案，被我们发现并抓住了，今天把他带来让县大人处理。”

管家出来想说什么被县主出手挡住，“别忙，先处理一件到一件。”说着，县主走到癫七面前问他说：“你村子里的人告你多次强暴妇女，是不是有这回事？请详细说明，如果有半句假话，则棍棒无情。”

听了县主的话，癫七没有直接回答，他抬头仰望堂上雕刻的花纹图案，突然大声呼喊：“玉皇大帝，我奉命下凡到人间来了，我是县主！我是县主！”说完，他走到县主的位置上坐着，侍卫们立刻把他拉下来，按住他。

癫七的行为让县主始料不及，他对人们说：“这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是个疯子。”

“是的，”其中一个男子说：“他是个间歇性精神病人，每当天气酷热或者精神上受到刺激时，他就会精神分裂，变得疯癫起来。”

“怎么一个疯子都带到衙门来？本官不接疯子的案子，”县主说：“你们把他带回去给他治病，好好地管教他。”

癫七被带走了，管家这边的人感到莫名其妙，难道就这样放走了一个偷盗了十六根金条的盗贼？心里很不快。

由于县主有话，村民们不敢动手打癫七，几天后，癫七神志清醒过来，知道他过去所做过的事已经给村里以及周边村子的人知道了，感到很羞耻，愧对父老乡亲，于是，他在家里上吊自杀了。

潘财主那边知道癫七已经死了，也就不再追究金条的事了。

（五）

三年后，潘家的千金嫁人了，丫环回到自己的家里，她已经二十岁了。

她父亲要托媒人做媒，把女儿嫁出去，想不到他的酒友庞大虎想要罗老大家的女儿罗紫妃做他的媳妇，希望罗老大同意这门亲事，让他的女儿嫁给他的大儿子庞河，他愿意出一百两银子作彩礼，罗老大同意了。

庞河和罗紫妃结婚后，庞家在镇里购置了一间有商铺的房子，庞家的日子又渐渐好起来。

从此，庞大虎和罗老大两个亲家常常一起喝酒聊天，乐趣无穷。

二十多年过去了，庞大虎和罗老大已经作古。

有一天中午，庞河向妻子罗紫妃说出了一个秘密，“你还记得年轻时，你在潘家做丫环，有一次你把潘家有金条的事告诉给你父亲，你父亲在一次喝酒时，又把这件事抖出来，我父亲小时候做过偷鸡摸狗的事，外号叫‘飞天虎’，他得到你的这个消息后，深夜在潘家里取出了十六根金条，潘家人误以为明坡村的癫七是偷盗者，我父亲才得以脱身，逍遥自在。”

他呷了一口茶继续说：“三年后，你离开了潘家，我父亲以前见过你，他喜欢你的为人，就让我把你娶过来，同时也是报答你为我家生活改善创造了条件。这件事我以前不敢对你说出来，毕竟你是家里人，我终究要告诉你，现在我告诉你了，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他接着说：“过去潘财主赌馆的人设局，骗取父亲参赌，结果父亲输了很多钱，就连以前我家的一间商铺也出卖用来抵债了，后来父亲从潘家里得到了十六根金条，也换回了一间商铺，这是给潘财主的一个报应吧。”

后来，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

潘家那边，财主老爷已经去世，他的儿子对这件事情感到不快，毕竟丢失了十六根金条，对于这件事，当事人已经不在人世，无凭无据，只好不了了之。

以后，潘、庞两家人不为此事而争执，就像没事一样正常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