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面对亲人的一一离世,他把“苦难”活成了“财富”
如果有人问你:“人为什么活着?”估计大家能想到的答案大多是为了责任、为了父母、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为了爱情或者再直白些,是为了金钱、为了地位、为了名利、为了自己等等······
但仔细想想,我们为自己“为何活着”找出的所有答案,都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活着”寻一个行动方向而已。所以“人为什么活着?”正如《活着》一书的作者余华所说:“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的,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余华是当代著名作家,他的代表作有《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兄弟》等等。他的作品被翻译成20多种语言在各国发行。
《活着》一书曾荣获1988年的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最高奖项以及2004年的法国文学和艺术骑士勋章。
而1994年,《活着》还被张艺谋拍成了中国史诗级电影,荣获第47届戛纳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大奖、最佳男演员奖、人道精神奖;第48届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外语片等众多奖项。
禅语说:“人这一生除了生死,都是小事”。那《活着》一书的主人公徐福贵这一生,面对亲人们的相继离去 ,最终身边只剩一头也叫福贵的老牛与他相伴终老。他又是如何“活着”呢?
千金散去,才是人生的开始
在外人眼里,福贵的一生,就是“失去”的一生,“悲惨”的一生。
当他还是一位阔少爷时,家有百亩良田,屋舍成片。用福贵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们走路时鞋子的声响,都像是铜钱碰来撞去的。”脑补一下这“叮叮当当”的画面,活脱脱就是行走的“钱串子”啊。可就是这样的身家,却因嗜赌成性的福贵,在短短半年里就都全部败光了。曾经的福贵不再“富贵”变成了“穷鬼”。一家人跟着他沦为社会最底层的贫苦农民,过着朝不保夕的悲惨生活。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种从云端跌落深渊的“失去”是很容易让人崩溃的。可对福贵来说却是一种“获得”的开始?
幼时的福贵,上私塾从不自己走路,但也不骑马坐轿。他只让他家的雇工背着他上下学。和私塾先生说话时,从不恭恭敬敬称“先生”,反而自称“爹”。于是先生对福贵的定义是“朽木不可雕”的“二流子”。
长大后的福贵,看上了米行老板家的漂亮女儿家珍,就立马娶回家做老婆。可自己却依旧天天流连在妓院赌馆不着家。更过分的是,还常骑在妓女背上,专门绕到老丈人跟前给他“请安”,硬是将老丈人气病了好几次。他却乐得哈哈笑。
福贵沉迷赌博,一开始输了是给现钱,没钱了就去偷老娘、老婆甚至女儿的金银手饰,后来因为债主们都知道他家大业大,就同意让他赊账。可福贵不知道的是,他总是只输不赢就是因为这些债主们都是合起伙来坑他钱的。
老婆家珍很贤惠,对福贵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可那天家珍实在忍不住了,她去赌场里跪着求他回家。那时的家珍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可当时的福贵就是个混蛋,他对家珍又踢又打,最后还让人把她拖了出去。可怜的家珍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哭着走了十几里夜路回家。
也就是在那晚,福贵的全部田亩家产都输给了一个叫龙二的赌场出老千的高手。这下他慌了,觉得爹一定会打死自己。可没想到,他爹把全部田亩房产足足换了三担铜钱,让他挑去还赌债。于是,福贵就挑着铜钱走十多里路进城去给龙二还债,只不过就一天下来,福贵肩膀上的担子就磨破了衣服蹭破了皮。龙二皱皱眉不解得问:“你这不是自找苦吃,换些银元多省事。”
福贵望望肩上皮肉渗出的血,这才悟出父亲不换银元换铜钱的用意。这么多的钱,自己只挑了一天就累得散架了,祖辈们挣下这些钱时却不知要累死多少人,而这来之不易的财富却被他这个“逆子”转瞬就败光了。
没过多久,年老的父亲承受不住如此打击便一命呜呼了。
遭遇如此变故的福贵一瞬间成长了。他知道曾经罩在自己头上的那片天塌了,做为一个男人,他必须要有担当,勇敢地撑起这个家。虽然钱没了,可一家人的心却贴在了一起,比起曾经那些花天酒地,耀武扬威的日子,一家人在一起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才更为踏实舒心。
战争的残酷,却让人性散发着温暖
福贵为了养家糊口,去龙二那里租了五亩地,骄生惯养的福贵,开启了伤痕累累的农活模式。老婆家珍生了儿子有庆,一家人原本欢欢喜喜的,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母亲突然病倒了。富贵不得已去城里请郎中回来给娘治病,可在街上却被国民党军队抓了壮丁。
忧心家人的福贵虽一门心思想逃跑,可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用老兵老全的话来总结就是:“谁也跑不掉。”
老全从抗战时就被拉了壮丁,当兵的六年里他逃跑了7次,可结果又都被别的部队拉了去,只好断了逃跑的心思。部队里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娃娃兵叫春生,他总爱拉着福贵的胳膊问东问西,很是亲热。于是这三个大大小小的人儿,在这个冰冷的战场上互相依偎着取暖,努力地活着。
有一天,福贵所在的国民党部队被解放军包围了。部队的弹药、粮食供给,全靠国军的飞机空投。为了收集引火烧饭的柴火,一群群的国军拆了包围圈内所有村子的房屋,甚至掘出地下的棺材板用来烧火。望着散落满地的枯骨,听着耳边时时响起的隆隆炮声;看着纷飞的子弹射向一个个身体,又瞬间传来伤兵因疼痛发出的野狼般地嗷嗷声。目之所及的惨烈战况,让福贵和春生也同老全一样,迅速看惯了生死,也看淡了生死。毕竟,在战场上,死太容易了。
就在春生觉得快活不下去时,老全鼓励春生说:“只要想着自己不死,就死不了。”福贵心里则是一遍遍地想着娘、老婆、孩子们,想到几乎令自己窒息。此时,家人就是让他一定要活着回去的最大动力。
天亮时,三人发现,昨天还在呻吟嚎叫的几千名伤兵全都横竖八地死了。老全爬出坑道,结果被飞来的子弹击中,也死了。而命大的福贵却被解放军俘虏了,还送了回家的盘缠。
再多的苦难也遮不住希望的光
终于再次见到日思夜想的亲人们,富贵开心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发现幼时说话伶俐的女儿,因为高烧竟然变得又聋又哑。而老娘也在他走了两个月后撒手人寰。
有道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村里搞土地改革,给福贵家分了五亩地,也就是当年龙二租给他的那五亩。而龙二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年他在赌桌上出老千黑了福贵的田地房产,做地主神气了不到四年,全中国解放了。于是共产党没收了他的全部田产分给了从前的佃户。而龙二做为恶霸地主被枪毙了。
福贵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在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回来又有龙二做了自己的替死鬼。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贵想着,这福气该到了吧?
儿子有庆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因为家里穷,父母商量着把姐姐过给别人家,攒些钱让有庆去上学,可有庆宁愿福贵揍他,也不愿意父母为了供自己上学而把姐姐送给别人。
家里光景终于好点时,就养了两头只羊。勤劳的有庆,为了不耽误按时上课,不耽误及时割草喂羊,每天起早贪黑要来回跑五十几里路。结果妈妈给他做得上学时穿的鞋,用不了多久鞋底就磨穿了。福贵很生气,他揪着有庆的耳朵警告他:“你再这样穿鞋,我就把你的脚砍掉。”有庆虽然委屈,可为了不让爸妈操心,这天之后,无论下雨下雪,他都光脚跑路,一直到学校才把鞋重新穿上。懂事的让富贵心疼。
可就是这么乖巧的孩子,上天却不肯放过他。
有庆学校的校长是县长的老婆,在医院里生孩子时大出血,命悬一线。学校组织五年级的学生集体到医院给校长献血,只有有庆的血型相符。知道这个消息的有庆激动地涨红了脸。然而,医院的人为了救县长女人的命,一直抽个不停,有庆的脸色从红润转为苍白,从苍白转为铁青,他哆嗦着说到:“我头晕。”可麻木的医生却说:“抽血都头晕。”直到有庆的血都抽干了,整个人都摔在地上,换来的依旧是漠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福贵听到这个消息,脑袋里黑乎乎一片。一心想要为儿子报仇,可没想到的是,那个县长竟然是曾经在一个战壕里出生入死的春生。福贵傻眼了。善良的他只能叹口气说:“春生,你欠了我一条命,你下辈子再还给我吧。”
凤霞十七岁了,虽出落得十分漂亮,可因为她又聋又哑,到了适婚年龄也无人来提亲。家珍只好去找队长帮忙给凤霞找个人家,并且放话说:“哪怕是缺胳膊断腿的男人,只要他想娶凤霞,我们都给。”没想到队长还真给凤霞找了个靠谱的对象——万二喜。二喜不缺胳膊不缺腿,还在城里做搬运工,挣钱也多,除了有点偏头,还真是没啥别的毛病。
凤霞出嫁那天,锣鼓喧天,二喜带来了二十多个人,个个身穿中山装,像是干部下乡,整个婚礼现场弄得很是派场。福贵都看呆了。那天,凤霞是最美的新娘。后来过了好多年,村里别的姑娘出嫁时,村里人还会说凤霞出嫁时最气派。
二喜和凤霞结婚后,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对福贵老俩儿口也是孝顺有加,而且最让一家人开心的事,是凤霞怀孕了。正当命运多舛的福贵以为苦尽甘来时,可恨的老天又开始作妖了。凤霞生下儿子苦根后也大出血死了。
福贵的一双儿女都是因为生孩子死的,有庆死是因为别人生孩子,凤霞死是因为自己生孩子。
家珍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没过多久也撒手而去了。
生活的残忍在于,它总会在你绝望时给你一些希望:在你尝到些甜头时,又无情地将一切摧毁。人做为一个个体,存活在世间,是何其渺小,可当一次次磨难之后,我们的心灵就会强大数倍。这就是“人定胜天”一词的来由吧。
福贵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可凭什么生活要他品尝如此多的苦难呢?他的父母、妻子、儿子、女儿、女婿、孙子,无一幸免,全都离他而去。对福贵而言,泪水早已流干,心也早痛到麻木;逝者已逝,活下来的人还得活着。
而生活的美好在于,虽然命运对富贵如此不公,可他早已不再抱怨,因为在他心里,家珍,就是最好最贤惠的老婆;有庆、凤霞就是乖最孝顺的儿女;二喜,就是最暖、最贴心的女婿;苦根,就是最机灵、最可爱的外孙。虽然他们不在了,可他们的好他都一直记着,每天还都会和老牛絮叨絮叨,就好像他们一直都在身边,不曾远去。
福贵的故事讲完了,虽然有些沉重,可文末福贵老人的那句:“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却完美的诠释了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会经历的三个阶段。
年少轻狂时,总想四处闯荡,尝试各种不同;中年,心智成熟了,要为美好生活努力掘取宝藏;老了,经历了太多风雨,心态早已平和、波澜不惊、顿悟如高僧。
所以,活着,就好好的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