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节草35——【夜屁虫与泡桐树】

                  夜屁虫与泡桐树

      金龟子是农村非常常见的一种昆虫，种类很多，有头上双叉的犀金龟子，我们叫它推屎爬；有铜绿金龟子，我们称之金凤凰；暗黑金龟子，因为它总是夜晚出动，我们称之为夜屁虫……在玩具极度匮乏的年代，金龟子是不错的宠物与玩具。抓一只我常常能玩上半天。

      夜屁虫是我见过最多的一种金龟子，它们浑身暗黑，头小而窄，两侧一对小眼睛，前面有一对短短的触角，胸部有三对长脚，每只脚上都有倒钩，抓任何东西都抓得稳稳的。它们常常在夜晚成群结队出动，所到之处，树叶可就遭了秧。

      我家外面就是一大片梯田，每块田埂上都是桑树，有油桑、蟠桑、狗屎桑，都长得郁郁葱葱，那可是蚕农的命根子。大门外还有几棵高大的泡桐树，我不喜欢那树，花开季节满树紫色一片，最讨厌的是那花的味道，一点都不香，还带一股闷臭，那花落在地上也是乱七八糟，绵软无风骨， 脏兮兮的一片。而且那泡桐树每棵中间都是空心的，木质极差，不能做任何家具，甚至做柴火也不亮火。它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特别快，三五年就能长到碗口那样粗，可以阴翳一大片。我一直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栽那样的树，爸爸总是笑而不答。

      夏日，每当夜幕降临，夜屁虫就从四面八方汇集起来，浩浩荡荡朝着桑树、泡桐树进军，走在泡桐树下以及田埂上，满耳都是“沙沙沙”的声音，似微风拂过树林，又似小雨轻轻落下，那是夜屁虫咀嚼树叶的声音。这时候，我们院子里的捕虫小分队便开始出发了。我们提着马灯，拿着麻布口袋，朝声音最大的地方走去，借着马灯昏黄的亮光，我们可以看见桑叶上爬满了夜屁虫，它们头顶头，如蚕一样嘴唇张合着从叶片上划过，不一会儿，叶片就只剩下七零八落的叶脉。这也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伸出手，对准夜屁虫抓过去，一抓一个准，抓住就往麻袋里扔。夜屁虫在麻袋里左冲右突，相互撕扯，纠缠在一块，失去了刚才的威风，却没有丝毫办法。不一会儿，我们就可以抓一麻桑树上的袋夜屁虫。对泡桐树上的夜屁虫，我们是比较宽容的，反正泡桐树也没多大作用，叶子不能养蚕也不能作为燃料，夜屁虫愿意吃就且任之。

      等我们满载而归，大伯娘早已将火烧得旺旺的，在锅里倒入少许油，然后将夜屁虫一股脑倒进锅里，夜屁虫在口袋里挣扎时相互抓着咬着，根本展不开翅膀，只好在锅铲的翻动中慢慢变得焦黄焦黄，发出浓浓的香味。大白娘抓起一把盐撒下去，再翻动几锅铲便将炒得浑身是油的夜屁虫舀到簸箕里，一院子的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围着簸箕，开始打牙祭。掐去夜屁虫的头和翅膀，然后扔进嘴里，嚼起来嘎嘣嘎嘣响，满屋子都是咀嚼的声音和东家长李家短的闲聊，叔伯们往往还要喝几口跟斗酒，小院里不时传出孩子的打闹和大人们恣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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