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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一段未了情

2016-09-18  本文已影响179人  小女巫惠惠

                                                     

                                        1 楔子

在讲这个故事之前我必须先说香,因为这是一个关于她的故事,而我,只是机缘巧合不经意中做了一个倾听者。

如今,我把它写出来,不只为香,为香魂牵梦绕过的那个人,为那段未了情,也为普天之下所有曾经真爱过,为爱纠结过,伤痛过,成全过,逃离过的人们。无论你们最后是否真成眷属,那些美好的记忆都值得你铭心刻骨。

                                          2  青葱岁月

高中入学时,班主任张老师把我们宿舍已经报到的七个女孩叫到一起开了个会,说上午一位父亲犹豫再三,最终来找了他,原因是女儿腿有残疾,行动不便。他希望老师能给予关照,但又担心给老师添麻烦。

班主任张老师查了一下,女孩叫香,就分在我们宿舍,然后吧啦吧啦说了一通。后面的会议精神大致可以概括为五个“最好”。

第一,如果下铺全占了,希望我们自行调换一下,最好能为她腾出一个下铺;第二,在生活方面,我们最好能多帮助她,比如打水打饭等这些日常琐事;第三,宿舍轮流值日和搞卫生等体力劳动事项,如果她主动参与更好,如果不参与,最好不要强求;第四,这个问题事关个人尊严,如果她不愿提及,大家最好不要主动问询;第五,平时聊天最好能避开类似的敏感话题,以免无意中伤人自尊。

我们如鸡啄米一样频频点头,诺诺称是。

回去后,下铺的四个女孩争着要让出自己的床位,最后燕儿以里面靠窗的位置更适合她为由,自己从下铺挪到了上铺。我因为喜欢安静,所以早早占据了上铺。

下午刚过午饭时间,香的父亲就把她送来了,自行车驮着大包小包一堆行李。

大家七手八脚地帮着打理,不一会儿工夫就停当了。

她父亲很不好意思地一再道谢,拿出一堆水果让我们吃。

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好处,好好学。我们家离学校不远,你们有空可以跟香来家里玩。

我们很快就适应了新生活,宿舍八个女孩每天形影不离其乐融融早就打成了一片。

我发现,香丝毫不像班主任开会时给我们设定的预期印象。

她乐观开朗,甚至有点儿大大咧咧,还特别喜欢讲冷笑话,而且无论大事小情都积极参与,更甭提宿舍卫生之类的鸡毛蒜皮了。

她不但不用我们帮她做任何事,反而经常帮我们出谋划策,出各种鬼点子。很有点“女汉子”的架势。

我们不让她干重体力,她就买来红纸剪了许多窗花贴到窗玻璃上做装饰,还给每个人做了一束绢花插在床头。

我们宿舍在每次卫生评比中都能稳拿“流动红旗”,大家都认为香的创意与付出功不可没。以至于班里有同学戏谑地说,你们太霸道了,把“流动红旗”都变成“不流动红旗”了。

我们骄傲地说,那是因为有香这个大“总裁”(总能裁剪出各种创意作品)啊。

后来,“大总裁”就成了香在高中时代的绰号。

她特别爱笑,笑点低且感染力强,堪称全宿舍的开心果,几乎只要有她的地方就会笑声不断,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多搞笑的事儿。不过许多平常事儿经她一讲,确实就会产生"笑"果,这大概也算是一项特异功能。一个不知道她在讲什么的人,会莫名其妙地跟着她爆笑半天,最后竟至于上气不接下气。而她爆炸性的招牌笑声也成了最具辨识度的标志个性。

她喜欢唱歌,悟性好,学得快,许多当时的校园民谣,好像都是她先哼唱,然后才在班里流行起来的。

她甚至还喜欢跳舞、蹦迪这种听起来于她极不相称的活动。因为学校“霹雳舞队”招新时被拒,她哭得很伤心。不过还没轮到我们安慰她,她已经又开始谈笑风生了。

她喜欢画画,经常在白纸上涂鸦,还在学校的各种社团比赛中获了不少奖项。

她爱美,即使在紧张的高三冲刺阶段,许多女孩忙不过来的时候都选择了把脏衣服带回家扔给妈妈洗,比如我,但香绝对不会。

她学习成绩中等偏上,算是不好不坏,但她好像始终认为生活才是第一位的。尽管离家很近,但从没见她把脏衣服带回过家。总是在大家拼命学习的时候,就见香独自拎着两个大暖瓶去水房打水,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

她似乎比常人拥有更强大的生存意志,自愈能力和一颗超级热爱生活的心。至少在当时,我们当中从来没有谁认为她需要贴一个“残疾人”的标签来与常人进行区分。

所不同的只是,如果你与她并排走在一起,如果恰好特别安静,如果没有人说话,你能隐约听见一种细若游丝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她的橡胶假肢发出的。

她的下铺四周罩着一块白底儿粉色小碎花的布帘子,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会用小夹子把它严严实实地夹好,无论严冬抑或盛夏。

每天晚自习铃声响起之前,她总是提前十五分钟回宿舍关上门洗脚,然后,我们才会陆续回去。而此时,往往她已隐在黑漆漆的帘子里。有时并没有睡着,或被我们吵醒了,又是一阵欢腾调笑。

然而,尴尬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一天晚上,“卧谈会”谈兴正浓,香的冷笑话再次把宿舍所有人逗得前仰后合肚子喊痛,突然,睡在香对面的菊子一个鲤鱼打挺,只听“嘭”的一声紧接着是菊子的一声惨叫,那一刻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不约而同从各自的铺位上爬起来观望——

只见香的帘子被菊子蹭掉了,那条白骨生生的假肢掉在地上,在电灯下发出惨白的光泽,看上去十分骇人。菊子估计是被它吓坏了。

大家一时不知所措,菊子自觉失态,嗫嚅着连说“对不起”,却手足无措地一动也不敢动。

还是香很快打破了僵局,翻身捡起自己的假肢重新靠到墙上,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们没见过假腿,看起来确实有些可怕,明天我得在墙上钉两个钉子把它加固一下。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大家重又回到了嘻嘻哈哈的日常。

慢慢地,我们开始学会审视并最终接受了她的假肢,发现它不过是个工具,形同拐杖,其实并没那么可怕。

但香一如既往地习惯提前独自回宿舍洗脚,而且,从来不去学校澡堂。

高二暑假,香的父母一再相邀,于是我们宿舍七个女孩一起去了香的家。

他们住在城郊的一个村子里,那是从县城到市区和省城的必经之路,火车站就在村子附近,有一条铁路穿过村子。

村里有煤矿,看上去比较富裕,许多人家有漂亮的房子。铁路上,公路上到处是运煤车和随处散落的煤渣,一些男女老少在扫煤渣,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味道。

香的家就坐落在公路旁边。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她的家境并不好,只是没有亲见。

城郊的每户人家都仅有几亩薄田,所种粮食勉强够糊口。她父母都是农民,香排行最小,三个姐姐一个哥哥都已成家。为补贴家用,父亲常年在附近煤矿上做装煤工。香上高中那年,父亲已五十三岁。

父母和我们聊起了她的过往。

车祸发生在香七岁那年,她上一年级,每天上学,同村的孩子都要经过他家门前那条川流不息的公路。

父母常年在地里劳作,农村的孩子习惯放养,自然也没人接送,更没有老师护送。

他们每天排着队,跟着大孩子们一起上学放学。

那一天,不知为什么,大孩子们突然想玩一个游戏,叫“和汽车比赛”,游戏规则是,能在两辆车之间迅速跑过去者为胜。

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跑过去了,他们站在公路边欢呼雀跃,等待着拥抱下一个获胜者。

然后,轮到香了。她开始发力,冲刺,可是当她跑到路中央时,一辆货车突然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来。

之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孩子们全被吓傻了,哇哇乱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个大点儿的孩子想到了赶紧通知大人,而此时,父亲正在矿上装煤,母亲在地里干活。

当父母抱着她跑进医院时,她的断腿让许多人大惊失色闪避不及。

女人们哭着:作孽呀!快救救孩子吧!

但她的腿终因失血过多导致神经坏死,必须马上截肢!

醒来之后,她左腿膝关节以下的部分已被厚厚的白色绷带替代。

七岁的香并不知道这对她的人生将意味着什么,恢复期间,她在病床上翻来滚去,用那条残腿练习着刚刚学会的数字,一会儿伸展开来,嘴里喊“一”;一会儿蜷缩回去,嘴里喊“七”。还问母亲比划得可对。

父母和同病房的人哭了,她自己笑了。

更悲哀的是,事发之后肇事车逃逸,他们当时因忙于抢救来不及追责,等到醒悟时早已杳如黄鹤。

之后,她装上了假肢,重又回到了学校。

好在她乐观依旧,仿佛一直按照自己的天性生长,与常人无异。

只有父母认为她排行最小,又遇不测,因此甚觉亏欠,不免对她多些关爱担忧,但又恐时时力有不逮。

母亲撩起衣柜,我们看到了那一条条悉数排列的假肢。

因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假肢几乎是一年一换,因此,基本上他们的所有收入都砸在了这一条又一条的假肢上。

我们听得有点难过,气氛一时变得凝重。反倒是香,没事儿人一样,时不时逗笑一下,好像讲的是别人的故事。甚至还和母亲开玩笑,你意思是家里的钱都被我花光了,我将来要还你的吧?

母亲憨厚又略带忧伤地道:从小到大就知道贫嘴,这臭毛病啥时候能改改?

                                          3   恋爱时光

高考结束,我去了一所师范院校,香去了省城一所高校,如她所愿地读她喜欢的美术专业,从此我们天各一方。

也许是因为对文艺的偏好,时空没有隔开我们的距离,偶尔写封信,或煲个电话粥,聊聊各自的现状是必不可少的日常节目。

一日,香在电话里告诉我,她恋爱了,是一个军人,省城某部队的武警战士。

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姑且称他为彬吧。

香说,他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因为父母总担心她出门不便,父亲在煤矿做工期间认识了一个通往省城列车上的乘务员,每次送她上火车时,就顺带给人家带点儿小米大豆红枣等土特产,让人家帮她找个座位。

一次,这个乘务员就把她安排到了一个战士对面的座位上。

旅途寂寞,一个大学女生,一个武警战士,他们开始聊天,大概是聊得比较投缘,出于好感,下车时,那个战士主动索要了她的电话号码。

她犹疑了一下,给了他一个宿舍号码。

结果,刚到宿舍不久,电话就打进来了,是她接的。

电话那头说,我要找一个短头发大眼睛女孩,我是她的朋友。

香问:她叫什么名字?

电话那头说: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打电话来问。

香又问:既然你是她的朋友,为何不知道她的名字?

电话那头突然结巴起来:是,是这样,我,我是要做她的朋友……麻烦你……

香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彬终于听出她的声音,他们约好了再次见面。

“这是我第一次给陌生人留电话,而且是一个异性!我很紧张,留手机又不敢,留了宿舍号就后悔了,怕给宿舍人惹麻烦。还好,一切顺利。”

电话里,香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也由衷地为她高兴。嚷嚷着让她快发军人的照片过来以飨老友。

一周后,香来信了,信中充满了恋爱的甜蜜,还夹了一幅她的素描,画中人英姿飒爽,目光炯炯,英气逼人。

看来,她生命中的王子出现了。

我边读信边忍不住把电话打过去揶揄道:这速度够快的啊,这么快就发展成私人模特了?

香说:凭想象画的好不好?想啥呢你?

我仍旧不依不饶:噢,原来是日思夜想啊,小心“为伊消得人憔悴”,“一寸相思一寸灰”噢。

我学着香平时搞怪的样子调侃她。

香假装气恼地说:你们这些学文学的人真酸,不跟你说了,说不过你。

原来,“女汉子”恋爱之后也会变“小媚娘”呀,这是我对香的一个新发现。

可就在放下电话的瞬间,我心里的隐忧也随之出现,但我始终没问,那个王子,是否知道或在意她真实的处境?

后来,她的信和电话少了,我想她一定是忙着恋爱去了,也就不再打搅。

大四后半年,她从省城坐了一夜火车跑到我所在的学校来看我。

我们在操场的林荫道上一圈圈地走啊走,聊啊聊,累了,就坐在草地上歇息,似乎想就这样永远走下去,或者,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帮香脱离苦海。

此时的她陷入了巨大的纠结,果然不出我所料,她隐瞒了自己是残疾人的事实,却遇到了一个想与她共度余生的男人!

所谓“爱之深,痛之切”,无非如此。我想,香的体会最深。

三年来,她就在这种不舍、自责、纠结与煎熬中进行着一场明知毫无结果却欲罢不忍的乌托邦精神恋。

可能是部队有不允许谈恋爱的规定,尽管同在省城,但他们并不像其他情侣一样朝朝暮暮卿卿我我。

除了各自上课、训练之外几乎难得一见,而这,于香而言恰如上天的一种特别的恩赐。

尽管如此,彬还是会抽空去找她。

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一起逛街吃饭、花前月下,甚至还去蹦迪。对此我委实深信不疑,当香说到这个时,我突然就想起了她当年被学校“霹雳舞队”拒绝时是何等的哀伤。现在想来,那也许是对命运不甘的一种潜意识反抗?包括她的搞怪,讲冷笑话和朗声大笑?

唯一不同的时,香走多了会累,但娇弱的女孩子多了去了,这又算什么缺点呢?对于一个武警战士而言,可能更能激发起他作为一个军人,一个男人强烈的保护欲。

香说有一次,他们一起在五一公园闲逛,后来又一起吃饭,结果下起了雨,因为没有带伞只好滞留在饭店,等雨停了,发现公交车都收班了,出租也打不到。后来她实在走不动了,彬就把她背了回去,一直目送她到了宿舍门口才转身离开。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不知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之后,她开始变得有点神经质。她甚至想,看来我是无力自拔了,可我不能害他,那怎么办呢?我得让他讨厌我,然后他就会选择离开,这样,一切就仿佛是咎由自取合情合理了。

但彬依然故我,只是对她更有耐心了。这个朴实的大男孩,把这一切视为爱情的考验。

现在,终于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候了,彬即将转业,她也即将毕业。

之前彬曾多次表示过,希望随她一起回去拜见父母,但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现在,彬想邀她一同拜见自己的父母。

我们坐在操场上,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但没有一个是完美的。

我说,你迟早是要摊牌,不妨借此考验一下他是否确属真心,大不了就是分手,也无非是最坏结果了。

但香说,我隐瞒了这么久,是我先骗了别人。你不能这么去考验一个人,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人,就应该是成全,而不是拖累。

香陷入命运带给她的原罪,她无法拒绝爱,也无法原谅自己。

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我除了无力的抱慰,再也无计可施。

后来我想,以我们当时的阅历和心智,其实是不足以去应对如此复杂的局面的。可是,如果作为当事人而非旁观者,谁又真的能做到游刃有余呢?

除非,你并没有深陷其中。

两天之后,香回去了,带着所有的纠结。

我除了默默地把她送上火车,无法给她任何意义上的帮助和建议。

之后,音讯全无。

                                                  四  回首往昔

阔别经年,散落于各地谋生的人们总是会以各种名义重聚在一起,其中一种就叫“高中同学聚会”。我如约而赴,同宿舍的女孩们都到了,唯独没有见到香。

我们忆起往日时光,不约而同地聊起她,竟无人知她近况。说来说去,保持联系最久的还算是我。

我想,看来她是有意要淡出人们的视线了。只是不知她是否一切安好,是否笑声郎朗一如当初?

之后不久,我接到一个电话,是香打来的。说她在市区参加残联组织的一个会议,知我在本市校教书,遂与同学索要了我的电话,如我有空可以聚聚。

我有点儿喜出望外,忙说,当然可以。放下电话便赶了过去。

她从下午冗长的会议中逃了出来,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家茶吧,就像当年高中时一起偷偷旷课一样,享受着某种隐秘的小快乐。

她依然像学生时代一样,总是努力把自己装扮得阳光精致,火红的羽绒服,黑色小脚裤,高筒靴。

她说如今在家乡的小学教学前班,同时也为方便照顾女儿上学。

她每天负责护送孩子们过马路,并给他们制作了小黄帽,还用残联发放的救济款翻修了房子。

村里对我也不错,时常叫我画个版面,设计个宣传画什么的,给点儿补助,总之过得还不错。

时空斗转,中间省略了大段空白,我的思绪一时有点儿短路。忍不住疑疑惑惑地问道:

那么你们,终究,没有在一起?我是说,你和彬。

她一下子黯然了,镇静了很久才说:

我后来终于想清楚了,不能拖累他一辈子。与其痛苦一生,不如快刀斩乱麻,至少,还有一份完整的美好回忆。我在毕业前换了手机,断了和他的联系。

原来是这样啊!我当时只看到了她的痛苦与纠结,却没有想到她的隐忍与决绝!

那么,后来,你就回来教书了吗?

我还是有待解的疑团。

没有,彬的家就在省城。毕业后,我在省城租了个房子呆了下来,先后在假肢厂、动漫公司、广告公司打了好多年工。有时会去他们部队或我们曾去过的那些地方转悠,只是不再敢轻易恋爱了。

但生活真的太艰难了,最辛苦的时候,在动漫公司给动画片制图,评委由从各个幼儿园抽取的小朋友组成,合格一张赚一块钱,第一个月,我画了几百张,只有三十张合格。月底领到了三十块钱,不够交电费。老板说,再这样下去就要开除,因为合格率低,浪费纸,成本高。

那些年,我自己学会了换灯泡,修电线,刷油漆,但毕竟有很多事不能胜任,比如搬煤气罐儿什么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离开。

有一次,在五一公园附近,我看到一个军人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很幸福的样子。后来,他发现了我,在人群中大叫我的名字,跑过来想拉住我。我头也没回,说了句“你认错人了”就赶紧跑掉了。

回来后,好几天失魂落魄。可是转念一想,你不是希望他过得好吗?他现在不是很好吗?

或许那只是一场幻觉,我们并没有相遇。

香补充道。她抬起头来望着我,脸上有一种凄然的笑。

停顿半刻,她又继续讲下去。

最终迫于生计,我结婚了。谈不上什么感情,只要人家不嫌弃我残疾就行。当然,优秀的人家也不会找我。但是好景不长,过不到一起,他总说我没用,心不在焉,心事太重。急了就拿我的残疾说事儿,说一个残疾人就应该如何如何,很伤人。后来还是离了。我这才带着女儿回到娘家,回到我的出生地。

父亲为了我过早体力透支,脑血栓好几年了,全由母亲照料。侄子也大了,花钱的地方多。我一个离婚女人,帮不上什么忙,还带着孩子,一下添了两张嘴,和爹娘哥嫂在一个锅里搅勺,不是个长久之计。

现在的老公是个邻居,因为穷,三十大几了一直没娶上媳妇。他不嫌弃我们娘俩儿,心眼儿实,人好,我也就满足了。至少现在我们有了个安身之地。

像我们这样的人,也就是互相帮衬着讨生活。什么爱情,那都是年轻幼稚,不懂事。现在想来像个笑话,也就是和你唠唠,让别人知道了都要笑掉大牙。

她的故事讲完了,我不知该作何感想,唯有沉默。

临别时,她说,残联在搞“残疾人书画作品艺术展”,如果她的画入选,她就有机会代表市残联到省城参展。我为这个消息感到欣慰,并衷心祝愿她能入选。

晚上整理书架,一封信从书页中掉出来,一看,是她当年写给我的信,还有一幅军人的素描,画中人依然英姿飒爽,目光炯炯,英气逼人。只是纸张已经发黄变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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