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纯真（5）

每次从学校出来我都要去野公园里玩，天气越来越冷了，公园里到处都是一片凋零、肃杀的景象。我一个人游荡的时间可能大多数人都在干着他们正常的工作，所以公园里总是人烟稀少。我在那里许多角落留下了足迹，有些地方恐怕从来没人光顾过。

可能就是从那时起我养成了孤僻的习性，和许多我那么大年纪的孩子一样，我生活中经常接触的人只有两种：一部分是家庭成员和亲戚，再一些就是学校的同学或者周围邻居的大人小孩。那时侯我还没学会结交更多陌生的朋友；就是那些从素不相识到慢慢熟悉的人，特别是年纪相当的异性。

我曾在公共汽车上见过她。开始吸引我注意是因为她总是穿一些与众不同的服装，在拥挤的人群中格外显眼。那时侯我们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刚刚生活的好一些，穿戴还没有太多的变化和新颖。

我发现她总带着一顶红得耀眼的蓓蕾帽，她个子很高，那顶红帽子在人头攒动中格外醒目。我们从来也没说过话，甚至我从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我开始还不知道她也在那家医院里治疗，只记得偶尔见过。

我可能是那些病人中年纪最小的，我慢慢和医院护士们熟悉了，有时候没事就帮助她们打扫卫生，煮针头，或者在治疗室和她们聊天。一些熟面孔的病人渐渐少了，不断有新人来，我觉得我也成老病号了。

我逐渐习惯了一个人独自生活，很少再去学校，没事就在街上逛，我一般不去人多的地方。从我家到医院的路上有一座很大的图书馆，这里可能是过去什么朝代的王爷府邸，许多古代建筑保存完好，而且外观上重修一新，汉白玉的走廊石阶上雕刻着各种图案，古朴典雅，原来的大殿改成了阅览室，殿前有一座小花园。

我经常在中途下车去那里，用学生证换了座位号，在阅览室或报刊室坐很长时间。我在一人多高的书架中间穿行，寻找喜欢的书，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明确的好恶，所以总是盲目地一痛乱选，最后也很难认真地看完一本，有时候在一堆纸页泛黄的大部头精装书中挑出一些名著，象《红楼梦》一类的，看上几页就烦了，然后就靠在椅子背上闭眼休息或是去外面的小花园里玩。

那时侯天气还很冷，花园中的树木都是干枯的，很少有人到这里来，可是坐在凉椅上晒太阳却感觉很舒服。

有一次我在一本讲述现代科学的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说一个叫伦琴的外国科学家一天夜里偶然回到实验室，漆黑中透过一种特殊的光线看到自己的手指骨骼清晰地印在一张感应片上。当时谁也叫不出这种光线的名字，就把它称为X光，他的这个发现后来在医学领域广泛使用，用来透视人体里不容易看到的病症，拯救了无数生灵。我徒然想起医院里那间黑洞洞的小屋和滴水的底片，觉得自己幸运的生正逢时，而且对这位长着大胡子的老头倍感崇敬。

那段时间我从医院回来都要去图书馆里坐一会，我开始对各种各样的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