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昨天几乎是下了整整一天的雨,气温唰地一下降了下来。
今天上午八点多出门,迎着太阳竟然会有一丝丝的亲和感。晚上回来时骑着电动车如驭轻风,觉得T恤搭配着短裤穿在身上特别闲适,拖鞋踏在脚上是又轻又软。空气也不再湿嗒嗒的黏人、腻人,尤其是气压既不压人,也不缠人,整个人都是从里往外透着轻松与舒坦。
胃口也回来了,肚子里咕咕咕着叫唤起来,就去“五味馆”买了牛肉酱和虾子酱各一,短平快,很快就送下去两大碗陈二姑做的青草香。
吃完饭收碗的时候,我准备去平台上看看要不要浇花,立刻又有绵绵的雨斜斜地落了下来。因为德尔塔管控的需要,现在每一个小区门口,和每一个路口处都有专人值守,两两一组。他们刚刚交班,一位年龄稍长的坐椅子里低头喝茶。
那杯茶想必是极上乘的小花吧,我远远地看着它缭缭绕绕地冒着热汽。他嘟起嘴巴吹了一圈,在杯沿上试探性地嘬一口,啧啧,好像是烫着了,手抚在胸口上抹了抹,竟喝出跟五十三度飞天一样的长吁短叹。
还没完,舌头一抡,应该是抿出了几片茶叶来,噗噗噗地朝外吐,吐到那小雨里面去了。
他不呆屋檐下面,故意站到小雨里来,踮着脚,仰头看着飘飘忽忽的雨,又伸出手掌向上扬了扬:“嘿,这若有若无的。”他回头告诉他的同事,“年年岁岁望中秋,岁岁年年雾雨愁……”可谓是雨的知音。
我站在平台上,看着左邻右舍的窗户里开始接二连三地亮起灯,灯光里也冒出热汽腾腾的饭菜香来。有几家口味重一点的,可以闻到让人觉得要打喷嚏的辣椒味。
慢慢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那隐隐约约的小雨也已经消失,惟有铺天盖地的秋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我看见两位中年轻一点的好同志,拧开手机里的电筒,正在墙角的砖堆里翻找着:
“万物各有时,蟋蟀以秋鸣。哈哈,这至少是一只黑旋风李逵级别的……”原来,他是蟋蟀的知音。
已经有将近二十天了吧,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呆在家里,很少人来往。打开门,站到门外的巷子里,路上竟然也鲜有人走动。
一直以来,家里总会不断的有人来,这几个刚走,另几位后脚就到。或者是电话邀约,“仰天大笑出门去”,在外面热热闹闹地聚一场、喝一场。有时,这种热闹还会长了脚出来,影子一般地跟着我回到家里来。
有许多次在老表的饭店里喝到表嫂把酒瓶子收起来要翻脸,我们回来继续喝,把当表嫂面没敢骂的话带回来关上门狠劲地骂,老表把当时憋着没表露出来的伤心唰地一下就从眼睛里淌出来了……
划拳的人鼻尖抵着鼻尖,眼睛里杀出血来,内心乱如秋天里西门山上的茅草。吱溜一大口,身体立即软塌成一笼随你捏、任你揉的馒头。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忽然觉得这种热闹其实没什么意思。拧开门锁,希望屋里一片风轻云淡。
在灯光亮起之前,栽在盆里,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端出去接受阳光雨露的那棵茉莉花,即将谢去,但还在屋里留下了一点点清清朗朗的,又略显倦怠的香气。
——香气氤氤氲氲,如同花的触角,揽我入怀,引我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