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启齿的秘密
文｜啊珊
牛心里一直有个难以启齿的秘密，随着岁月的流逝被时间发了酵，午夜梦回，这个秘密折磨得大牛寝食难安。
小年刚过，媒婆八嫂满脸和气，摇摇摆摆踏进了大牛家门楣，大牛正蹲在院子旮旯抽旱烟，满脸愁云。
“要不是看你奶奶跟我娘家是姨表亲，我才懒得管你这档子事呢！”
大牛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吐了一口烟，蹙着眉。
“八嫂，啥子事？”
“你亲事有眉目了，甸子村翠云，模样水灵着呢！”
“俊姑娘会看上我？我都四十一了！”
八嫂意味深长地用手帕捂着脸笑了，见一面不就知道俊不俊了？
大牛见到翠云时，才发现八嫂没有骗他，翠云皮肤白里透着粉，唇红齿白，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有神，乌梢蛇似的大辫子甩在身后。
可惜是个跛子，走路肩膀一高一低。
两人尴尬地笑笑，最后都红了脸低下头。
一个家庭就这样潦草地拼凑起来了，翠云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厨房总是冒着氤氲蒸汽，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房子虽然破败不堪，雨天会漏水，但翠云没有一句怨言，日子过得热热乎乎，大牛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每天晚上帮翠云洗脚，把一天卖力气的微薄工钱交给翠云，翠云蘸着唾沫星，一遍又一遍地数。
翠云看上大牛的就是他老实本分，会疼人，最重要的是不会嫌她跛，大牛也没一二半女，香火总要续的。
婚后第二个月翠云便出去工作了，在县城最大的线缆厂做文员，翠云虽然腿脚不灵活，但是读过书，脑子转的也快，会用电脑，人更勤快。
翠云攒了一年工资，把老房子给推了，盖了一栋漂漂亮亮的二层小别墅，村里好多人来道贺，说大牛取了一个能干的老婆，大牛仰着头看房顶绿色的琉璃瓦，心里乐开花。
翠云工作常常加班，有时候深夜才回来，这让大牛心疼不已，翠云工作很拼命，有责任心，颇得老板赏识，一年加了三次薪水，还升职为办公室主任。
大牛每天哼哧哼哧卖力气，也挣不到翠云一小半工资，身体还有腰疼的病根，反正翠云能养活家，索性不出去卖力气了，每天在家眯着眼喝茶晒太阳。
翠云急了，承包了五亩果地给大牛打理，比卖力气轻松多了，她觉得人不能闲，一闲就会变懒，一懒就不思进取。
02
大牛在果林子里干完活回家，一摸裤兜，出门急钥匙忘记带了。
大牛磕磕绊绊找到了翠云上班地方，门卫根本不让生人进，大牛掖了掖衣领，站在厂子门口等。
翠云坐在董事长李顺宝马车上，有说有笑，李顺贴心地帮他理了理耳边碎发，瞄到杵门口的大牛，翠云脸上掠过一丝惊慌，按下了车窗。
“你怎么来啦？我今天要跟领导出去办事，晚点才能回家。”
“我......钥匙忘记带了。”
大牛看着扬尘而去的宝马，眼里起了雾，门卫拍了拍大牛肩膀，咧着一口黄牙笑。
“你老婆可是厂里红人啊！”
大牛没理睬，脑海里一直浮现翠云笑靥如花的脸，暗藏风情月意的眼神。
那晚大牛没给翠云打洗脚水，早早就睡了，留给翠云一个冷冷的背，翠云伏在大牛身上耳语。
“我发年终奖了，准备在镇上买个门面房开超市，明天我们去转悠转悠。”
大牛猛地睁开了眼，很想问翠云年终奖怎么会发这么多，一套门面怎么也得五十万，但是眼轱辘一转，又闭上了。
门面市口位置很好，对面是镇医院，左边是学校，右边是电子厂，翠云铺了货开了超市。
大牛坐在收银台，磕着瓜子，看着电视，抖着小腿，日复一日，整个人满面红光，胖润很多。
大牛悄悄打听了翠云和李顺的往事，两人曾经是情侣，一次交通意外，迎面而来的汽车没刹住，千钧一发之际翠云把李顺推到了路边，自己被车扎坏了腿，李顺家有头有脸，娶一个跛子儿媳妇，怎么带得出去？
为了让李顺死心，李顺爸妈火速安排相亲，挑选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李顺看都没看一点就点了头，娶不成翠云，娶谁都一样。
为了弥补内心愧疚，李顺暗中斡旋让翠云不停升职加薪，私下里还分给她公司股份，不管去哪都带着翠云，形影不离，呵护有加。
李顺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毕竟都已各自成家，再逼李顺开除翠云，家庭关系怕是会寒冷如冰。
03
大牛眯着眼看电视，嘴里磕着瓜子，翠云兴冲冲推开超市玻璃门，递给大牛一份检查报告，翠云怀孕了。
大牛拿瓜子的手悬停半空，嘴巴久久合不上，愣过之后，捂着胸口笑弯了腰。
临产那几天，翠云歇在了家，递给大牛一张银行卡，“公司让我安心在生产，这信封里的钱是老板一点心意。”
翠云说的风轻云淡，低下头摸了摸肚子，大牛麻利地把信封塞进箱底，翠云的钱也是自己的钱，大牛嘴角咧了咧。
夜里大牛趁翠云睡着，蹑手蹑脚，蘸着唾沫把钱数了又数，整整五万，大牛笑得花枝乱颤，李顺可真大方。
翠云生了个大胖小子，大牛一粗糙爷们又要照顾翠云又要哄宝宝，干脆请了个保姆，反正不缺钱，人能少受点累就少受点。
三个月后翠云在办公室敲打着键盘，突然接到电话，大牛打了人进了派出所。
翠云赶到时，大牛恶狠狠地盯着面前女人，女人脸上脏兮兮，头上裹着的黑色头巾破了一个洞，拘谨地看了一眼翠云，用手摸了摸脸上淤青。
“干嘛打人？”翠云把目光从女人身上转向大牛。
“当初背着老子偷人，现在还来有脸来跟老子借钱，老子非打死她！”
女人捂着脸往后退了一步，瑟瑟发抖。
“我儿子得了白血病，能借的人都借了，实在走投无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说到儿子女人蹲在地上捂脸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白爪挠心，翠云看着女人脸上的淤青，递给她两千块钱。
回到家翠云也没提这事，但是大牛脸一直阴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大牛说男人最恨女人背叛自己了，而且前妻当初是被自己捉奸在床，翠云不动声色地听着。
大牛的弦外之音翠云不是不懂，但是李顺给翠云升职加薪，大牛也落着了好，所以再有怨言，也不会当面戳穿。
这几年果园加上超市的利润很可观，小两口日子是越过越红火，村里人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大牛走路昂着头哼着小曲，脖子上戴了粗金链子，衣食住行都上了一个档次。
大概是日子太顺风顺水了，大牛家突然遭了贼，门锁被撬开，房间被翻得底朝天，箱底五万块钱也没了踪影。
有人看见一个女人鬼鬼祟祟在大牛家门口转悠过，好像还裹着一个黑头巾。
大牛如同一头发疯的公牛，冲到了前妻家里，家里冷冷清清，鬼都没有，又跑到镇上医院，终于找到了前妻，前妻看到他噤若寒蝉。
“钱是我偷的，已经给我儿子交医药费了，要杀要刮随便你！”女人眼神决绝。
大牛拽住女人头发就往墙上撞，还好被赶来的翠云及时制止：“先跟我回家。”
大牛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前妻，翠云牵着大牛手，一瘸一拐出了医院大门。
04
“她钱都给儿子交医药费了，你就算气死能怎么着？把她卖到深山里去？"
大牛叹了口气，翻过身，不一会鼾声四起。
谁知道才安稳了一个月，大牛前妻又哭着来找大牛借钱，大牛怒目圆瞪，努力压制住火气，磕着瓜子，看着电视。
“这是最后一次求……”
还没等女人说完话，大牛拍案而起，仿佛一尊怒目金刚，瓜子壳被震得满地都是，超市里的顾客都被吓跑了。
女人也不害怕，脸色一阴，谨慎地看了看周围人，把嘴凑到了大牛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翠云回家刚打开房间门，便叫出了声。
儿子竟然滚在了地上，翠云赶忙抱起儿子，强压怒火叫醒了大牛。
“是我太困了，要不去医院看看？”
翠云看了一下宝宝，冬天衣服穿的厚，宝宝正调皮地眨着眼，床下铺的泡沫板，床也是矮的榻榻米，应该没什么事。
翠云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把宝宝放进了婴儿床。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大牛提高了声调。
“你要真关心宝宝，就长点心，白天有保姆，晚上不能离人的，况且你又不用工作。”
翠云埋怨着，数落着大牛，大牛脸黑如锅底，蜷缩在床角，房子是翠云翻修的，超市是翠云张罗开的，就连果园也是翠云名字承包的。
大牛不想但必须承认，这个家是翠云撑起来的，虽然这背后有李顺的支持，但是自己毕竟得了好，不用披星戴月去卖力气。
翠云在办公室敲着键盘，突然接到了大牛电话，儿子上吐下泻，挂完电话翠云坐立不安。
“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李顺走到翠云面前，关切地询问。
“我儿子生病了。”
“那你赶紧回去吧。”
翠云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拿起包。
“我让司机送你。”李顺贴心地把围巾在翠云脖子轻绕一圈，眼睛里满是柔情。
果不其然，还没进门就听见了儿子哇哇大哭，翠云一瘸一拐朝里屋走着，心揪了起来。
推开门，大牛正在训斥保姆，保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拘谨地看了一眼翠云，委屈万分。
“我就给他吃的奶粉。”
保姆哭诉着，此时宝宝由于哭的厉害，气息都喘不匀了。
宝宝一天拉了八次肚子，吐了三次，水都喝不下去，两人火速把宝宝送了医院。
到了医院先是各种检查，各种化验，翠云在医务室焦急万分地看着医生。
“宝宝情况比较复杂，根据检查结果.....”
医生抿了抿嘴，扶了扶镜框，神色凝重。
还没等医生说完，大牛拿着化验单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把翠云暴打一顿，医生拉都拉不住。
“你个臭婊子，我跟你都是B型血，儿子是A型，老子早就看你跟那李顺眉来眼去，离婚！”
05
翠云鼻青脸肿回到了家里，大牛此时正在东翻西翻找存折和房产证，地板上堆满杂物，有一个白色药盒引起了翠云注意。
大牛惊慌失措，立马捡起药瓶，藏在身后，翠云想起医生后来说的话：“宝宝可能被人喂了泻药，幸亏来的及时。”
大牛早就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
因为他知道他那方面根本不行，前妻就是因为这个离的婚。
翠云这些年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大牛懂一点法律，知道结婚之后，翠云赚的钱，买的房子那叫夫妻共同财产。
翠云生了儿子，虽然不是自己的，但也了却自己一个担忧，跟前妻没孩子，再跟翠云没孩子，傻子都知道是谁问题。
前妻得知大牛喜当爹，咬定不是大牛的种，恰好她急需钱，第一次威胁大牛索要三万，大牛脑羞成怒动了手。
冷静之后，大牛不想失去现在舒坦快活的日子，但是动了存折上的钱翠云会收到短信，情急之下大牛自导自演了那出小偷闹剧。
可是大牛没想到，前妻欲壑难填，又来要钱，直接刺激大牛：“你愿意一辈子养别人的小孩？翠云出轨在先，那孩子就是证据，财产大部分都会判给你，有了钱还怕找不到下一个翠云？”
可是离婚理由呢？
直接说孩子不是自己的，就会暴露自己那方面不行的秘密，撕破脸，翠云肯定外传。
大牛苦思冥想，只能通过一场看似偶然的意外证明孩子不是自己的！
可是他小看翠云了，翠云去医院拉架时，大牛和前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正好被翠云捕捉到，翠云托人问了医院，打听到大牛前妻那五万块钱上个星期就交了，根本不是失窃当天交的。
如果大牛愿意跟她心照不宣过着，翠云也愿意，可是大牛竟然千方百计伤害儿子，就为了那张看似偶然的化验单。
翠云冷冷地看着大牛，脸上挂着寒冬腊月的冷。
“存折上的钱都是我赚的，前两天我全取出来给我爸妈了，还有超市的房子我也过户给我妈了，果园我卖了。”
“你也不亏，我帮你修了房子，不过从明天起，你又得卖苦力养活自己了！夫妻一场，你那方面得问题，我……不会乱说。”
大牛傻了眼，脑袋里炸起了惊雷，捶胸顿足，欲哭无泪。
翠云发现苗头不对之后，早就转移了财产，大牛虽心深似海，可最终还是落得个人财两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