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牛人生”之第二牛

    岁在乙丑，牛年，是年十二，正是国家大改革的时代，就我而言，改革印象在几点：

    一是忽然苎麻的价格高了。原本几毛钱一斤无人问津，现在几块钱一斤四处抢购。于是，各种扩大种植、投机倒把、囤积居奇的事情都有。比如，往干透的苎麻上洒水；又比如，某叔守着几百斤苎麻，待价而沽，结果过几天价格陡降，悔之已晚，传为笑谈。

    二是我的幼儿园老师下海了。就在塘埠小学附近，开了一家小店。那可成了我的乐园，其子与我交厚，自己不敢前往买小吃，每天必给我一毛钱，可买红皮橘子五。回校路上，我必悄悄吃一个，后则两人再分，又可得二。时年约八九岁，年幼如此，竟行此狡黠之事，可见人之自私有因。年长则不然，豪爽耿直，不屑作伪，何故如此，不可究也。

    三是作文里大家都用两句话了。记忆深刻的一是“十一届三中全会”怎样怎样，二是“改革春风吹遍大江南北”。当然，何谓“十一届三中全会”，那是全然不知的，反正大家都这样写。疏忽今日，已是“十九届四中全会”，真真的流年似水。再记一事，2010年为论文写作收集材料时，偶读某名牌大学研究生的硕士毕业论文，居然出现“改革春风吹两岸”等等之类，读之欲吐，思之作呕。该生如何能获颁学位，该导师如何审核论文，该校如何组织论文答辩，该论文如何能收入知网，究未可知。

    年幼家贫，极少拍照，故小学毕业照印象深刻，长发大眼，十足女孩，小两寸黑白。父亲心活手巧，不知用何涂料，生生将黑白照变成了我人生的第一幅彩照，可惜已遗失，但当时的样貌和申请，深刻我心，无时或忘。

    人生第二个牛年，上半年，春风得意，以全镇第一成绩考取重点中学，为父母亲和乡邻争取了不少荣光，虽读小学，人皆以“太学生”呼之。母亲偷偷告诉我，小时候找人替我算过，说我有“五重学堂”命。今日思之，光大学就念了三所，不知“学堂”二字如何界定？下半年，就读初一，人矮体弱，吃咸菜，喝臭水，穿旧衣，住破房，还得每天天不亮起床念书，实在苦不堪言。所谓“荆楚多俊才”，我得说，苦读如此，蠢材也会成俊才。

    人生第一个牛年，我可谓懵懂之牛；人生第二个牛年，我应为幼稚之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