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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平凡的传奇人生

2018-05-10  本文已影响252人  晴晖映雪

1:父亲是我祖上五代传下来的唯一男丁,虽然祖父辈以上有不少兄弟,但都没有一个男丁传宗接代,就我父亲一个存续下来,否则我祖上的这个支系就绝种了。

但就是我父亲这棵独苗,也差一点枯萎死掉,幸亏他命不该绝,否则我们六兄妹就甭想来到这世上了。

父亲三岁时,祖父病殁了,祖母还年轻,长得又有模有样,她外家邻村有钱有势的望族,在一个月黑星稀的晚上,带着一帮人,硬是把年轻貌美的祖母抢走了,逼嫁给他们姓符的望族人家。

这家姓符的家族是大地主,方圆几百里都是符家的田地,我们村子很多农户在解放前都是符家地主的雇户。

丢下三岁的父亲孤苦伶仃,整天哭喊:“妈妈!妈妈!”祖伯父见了心痛如割,虽也贫苦无奈,但也只好收留下我父亲这个侄子。祖伯父一家,也只有他和一个比我父亲大四岁的儿子。那是一九三三年的饥荒年代,父亲和堂兄白天上山采山果、山野菜背回家里煮熟当餐,父亲较小,祖伯父心怜他是一根无父弃母的独苗,把山薯留给他吃,堂兄只吃野菜、野山果,吃多了中毒得病而死。我父亲这条命根子,是祖伯父用自已儿子的命换来的!说起来祖伯父也太狠心了,但在当时,现实就是这样残酷,谁都不知道能活下多少天。

祖伯父带着我父亲,为了躲避土匪恶霸的打劫,到山上搭起一间茅草屋住下,靠种一些甘薯或番薯当食粮,苟且活了下来。

一个风高月黑的深夜,伯祖父与我父亲两人在山上的草屋里酣睡,几个土匪闯了进来,一刀把祖伯父给杀了,父亲被惊醒,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吭声,那个持刀的人又想杀我父亲,被一个头儿拦住说:“他还小,不懂事(不会认人),不杀也算了。”父亲这次又是命大,死里逃生,从刀刃上走了下来。

父亲第二天醒起,看见木板床上全是鲜红的血,才知道祖伯父已被人杀死,大哭起来。有人上山听到小孩嘶厉的哭声,知道事情不好,告诉祖伯父的堂兄弟,几个兄弟上山去草草埋葬了祖伯父,把我父亲带回堂叔祖父家。

2:堂叔祖父家里人口多,生了七个儿女,堂叔祖母下身瘫痪,不能走路,只能坐着或攀爬在灶台或桌子上做一点家务,也可借助椅子挪动身躯。家里全靠堂叔祖父一个人操持,好在他精通八种农村里通用的手艺,烹饪、筑窑、制糖、木工、竹编等样样都行,人称他“八把刀”。但凭他一个人干活养家里近十口人,也真是捉襟见肘、杯水车薪。现在又加上我父亲吃饭的口,日子更难捱了。我父亲比堂叔祖父的长子大两岁,由我父亲带着堂弟上山去采山野果补贴每日的餐食。熬了两年,我父亲这时已经十岁,看看再也难挺下去,十分无奈,但又没有好的办法。堂叔祖父想来想去,最后与附近的地主商议好,叫我父亲去给那家地主放牛。

南方的耕牛多是水牛,水牛喜水,父亲把一群牛赶到临河的荒草坡上,便可在河里捉鱼虾或上树摘椰子,然后烧起一堆篝火把鱼虾烤熟,以此来填充漉漉饥肠,再喝上一两个椰子汁,就是一天的饮食。在野果成热的季节,可摘到野石榴或山棯果充饥,但吃多了胃反而会闹得慌,有些野果吃了会拉肚子。父亲早上把一群牛赶出来放牧,到了太阳落山时又把牛群赶回地主家,拴好牛,才可吃到主人吃过的又馊又冷的剩饭剩菜。晚上睡在牛棚里,蚊虫叮咬,经常会发疟疾,发高烧,但天亮还得去放牛。不管是南方炎热的夏日,还是多雨的秋天,父亲只戴着一顶竹笠,披着蓑衣,雨里来、风里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要在野外放牛。

放牛的活有时也很危险,牛群中如果有两头以上公牛,或遇到别的牛群的公牛,经常会角斗,如果躲避不及,会被牛踩伤,或被牛的触角挑伤。公牛斗得眼红,见人就追,用触角抵撞人致死的事也会发生。父亲一次要拦住一头发怒的公牛,被公牛用触角掀起二米多高,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父亲从小就过苦日子,但也淬炼他吃苦耐劳的性格。

父亲给地主放牛有三、四年之久,尝尽生活苦辣,识得世态炎凉。十四岁那年,日本侵占海南,为了战事需要,在海南岛的东部修路架桥,父亲被日本鬼子抓去当童工,被皮鞭打过,干的是牛马活,过的是牛马不如的生活。后来,父亲跟着堂叔去给别村的财主挖地开水田,干的是成人干的苦重活。他童年和少年都是在苦水中浸泡大的,繁重的劳动和非人的生活对他的细弱的身体埋下日后致命的病根。

父亲十五岁时,堂叔祖父把父亲带到黎苗族聚居的山区,托付给孤寡的堂祖伯婆,过继到已故的堂祖伯公名下,好让堂祖伯婆老了有个依靠。

堂祖伯婆住的地方是交通不便的闭塞山区,那里山高地薄人稀,相当贫困,当地人多是刀耕火种,平时靠捕猎河鱼山兽为食。但堂祖伯公在世时有些田地和牛,是当地的上中农,在贫穷的山区相对比较富有。堂伯祖公有文化,会写一手漂亮的行楷体,被国民军招去当随军文书,在一场与日军或共军的镳战中被打死了。从此,堂祖伯婆家道中落,村里的人,先前跟堂祖伯公借去的钱和粮都不认账了,更不会归还给堂祖伯婆。解放后土改,土地和耕牛归集体,我父亲只能和当地人一样上山垦荒种山兰稻,过着贫穷的日子。

父亲在跟堂祖伯婆一起生活的时间较长,干的是农活和山工,如犂田、砍“芭”种山兰稻谷,有时还捕猎等。山区的水田泥泞陷人,他个子矮,耙田时只能用肩膀扛或用头顶着耙的横杠才能够得上。父亲白天干活,夜里跟成年人到夜校学文化,后来又到乡里唯一的小学读书,从山村到乡里的学校,要翻过几座大山,山路崎岖陡峭,路上还有山蚂蟥叮咬,得走三、四十华里的山路。父亲半工半读,一个星期干三、四天的农活,再到学校读三、四天的书,读了两、三年,竟也考上当时的少数民族自治州初等师范学校。

这下子我父亲要走更远的山路了。他得在凌晨两点就起床,陡步走三十多公里的山路,赶在天亮前到达山区中部的县城,然后才能搭上唯一一趟早班车到自治州府的初等师范学校。他当时已经是有了我这个儿子的父亲,撂下妻子和儿子,还有日渐年老的堂祖伯婆,到老远的州府去读书学习,两、三个周的周末得回来帮忙打理一下家里的农活,星期一又赶路坐早班车去学校。好在那时政府对少数民族师范生有照顾,提供生活补贴,他才得以学完三年的学业,并取得初等师范的毕业证。

3:初师毕业后,父亲沿着三年前走出来的山路,又回到黎苗族聚居的山村。所不同的是,他现在是一名初等师范生了,是正规的小学教师,并且是黎族乡村唯一的小学公办教师。他回到家乡,感觉到的不是得意满志,反而觉得自已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因为他知道闭塞落后的少数民族山村最需要、也最难得到的是什么。从路上村民遇见他时那种眼神中,他看到有一种疑惑和忧虑,使他感到心情沉重并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开始工作时,他被安排在他小时候读夜校过的地方――一所黎村初级小学。学校虽然离家不远,但须要有人住校看守,父亲是学校的负责人,吃住都在学校,白天上复式班两科的主课,晚上在煤油灯下备课或批改学生作业。煤油灯冒着黑烟,玻璃灯罩容易熏黑,灯火如豆,光线不亮,要靠近灯前才看得清楚一点,不一会,鼻孔上沾满黑色的油烟。当时教师待遇很低,每月才二十几元钱,二十六斤米还要凭粮票购买,父亲周末得回家去忙农活,日子还是过得很清贫。

三年后,父亲被调到另一个黎族山村完全小学当负责人,这间学校依山傍水,村子名叫上溪村,是海南第二大河万泉河的上游。海南人叫小河为溪,上游的小河叫上溪。溪水流清,石螺、小鱼在水底或沉或浮,河旁长着四季常绿的大榕树,榕树在海南也叫“常树”,所以这所小学叫“上溪小学”,也叫“常树小学”。

后来我们家搬到山外与兄弟聚居,距我父亲任教的上溪学校隔两座大山,小时候我会跟着父亲到那所学校。学校前面较开阔,长着大茅草。一天早晨,白雾朦朦如烟,我出来跑步玩耍,沿着小路奔饱,突然被什么东西拦胸拌倒,重重地往后摔下,半天才醒起来,发现是被低垂下来的裸体电话线刮倒。(当时的通讯工具是用有线电话的。)这间学校是黎苗族乡与其他乡镇相邻的边缘乡村黎村小学,除了自然环境好一点以外,工作、生活条件也很差。父亲在这所学校呆的时间较长,为这个黎族乡村的基础教育付出了不少心血。

4:父亲当一辈子教师,工作、生活条件最艰苦要数在两个苗村教书的那段岁月。

苗族人是高山的儿子,他们择高山而居,傍河水为邻,一个村子才十多户人家,有十几个孩子。乡政府学区出于对苗族孩子上学安全、方便考虑,决定在苗村办教学点,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教师――外面来的教师语言不通,工作条件之恶劣非一般人所能想像得到,谁都不敢去山上的苗村当教师。

父亲是在当地长大的,从小吃苦耐劳,又粗通当地苗族语言,所以被派去山上的苗村负责开办教学点工作。他一个人既当教师,也当校工,又当“校长”,教室是用山葵叶盖的毛草房,四面通风,课桌是一块木板钉在四根木桩上而成,凳子是用两条横木架起来的。教室的另一头的小间,是父亲的伙房兼卧室,蚊帐被做饭的烟火熏黄,南面无墙的檐下是三块石头垒成的灶台,或干脆在檩条上绑一根绳子,绳子未端系一个木勾,把铝锅用铁线穿过往木勾上一挂,在离地面五寸的锅底下生起柴火,便可煮饭了。

苗村坐落在大河彼岸的高山上,这里远离乡市,父亲每个月到乡粮所用粮票购26斤大米背在肩上,翻过几座山,越过一条大河,走了四十多华里的山路才到学校。一次,我跟着父亲先来到以前他跟祖伯婆生活过的黎村,然后再翻过一座山,走七八里的山路,面前横着一条大河。河旁雨林茂密,青藤罗布,看不见阳光。黑色的河水打着旋涡,水流湍急,看了觉得冷森。我以为父亲要背我涉水过河,不禁胆战心惊。只见父亲双掌作喇叭状,朝着河对面“呜吗”地叫了两声,接着张开手掌在额头上作遮蓬状,尖着眼向水面望了又望:这时看见有一个戴着葵叶草帽的艄公,划一只小木船斜漂过来。艄公把船漂划到河中心,看到我父亲,打了个招呼:“卓老师回来了!”然后猛力划浆,把船头靠拢岸,让我和父亲登上船,船有点摇晃,父亲叫我坐在船舱中间,一动也不敢动。船过了对岸,临岸是铺满小石头的浅滩,我跳下船,沿着两旁是热芾雨林的陡峭山路走了好一会,才到了苗村“学校”。

父亲每天要上两个班的六节课。一间教室,左排座位是一年级,右排是二年级,一共才十多个学生。父亲上午教一年级学生拼拼音,接着教二年级算术,再就是指导两个年级读课文,或辅导作业。下午并班上音乐课,或上美术课,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一般是自由活动,因为没有体育场地和器材,只在树干上挂一个球篮,有两个瘪了气的旧篮球。

父亲上完了课,要自己做饭,这里没地方可买菜,只能靠自已种一点蔬菜,或采野菜。村民们把父亲当成自家的人,有人捕猎到了山物或捉到河鱼,会拎给父亲,于是才有荤菜改善一下生活。南方山区雨水多,最怕是到了雨季,一连下十几天的雨,用葵叶盖的教室只能遮阳和防小雨。它四面通风,屋顶漏水,学生和老师有时要披着雨衣、戴着竹笠上课。河水暴涨,把河旁丈把高的树都淹没了,人出入不了,又不能生火做饭,父亲只能吃一点自备的饼干或到苗民家去蹭饭吃。

父亲在两个苗村教学点工作好多年。第一个苗村的教学点也是父亲开办的,从我祖伯婆家的黎村到这个叫苗六队的村也要翻一座山,但不须渡河,从路程和居住、生活条件上看,比后来我父亲去的苗七村教学点好一些。后来有一个民办教师替我父亲顶班后,他又被调到第二个苗村开办教学点。父亲开办的第二个教学点叫苗七队,也就是我前面述写的、须渡河过去的那间教学点。苗族人刀耕火种,靠山吃山,傍水吃水,居无定所,一旦在一个地方坐吃山空后,再移到更高更深的山上居住,苗七队就是从苗六队的一部分苗民移居分出来的。我父亲跟着苗族山民易地办学,哪里需要哪里去,哪里艰苦在哪里,可以说是筚路蓝缕,历尽艰辛,为少数民族的基础启蒙教育沤心沥血。

乡里学区领导考虑到父亲年龄已大,跋山涉水去苗村教学点工作很辛苦,为了照顾老教师,后来把父亲调到与我们家所在的乡镇毗邻的黎村学校,这里通公路,父亲买了一部“红棉牌”自行车,可以以车代步了。

但好事似乎总是不该轮到我父亲。当时正值“四清运动”和文化大革命,我父亲平时喜欢喝一点酒,酒后说了一句批评村党支部书记的话,被认为对党不满,思想落后,关进“牛棚”劳动学习并学习劳动。父亲没入党,被认为思想更落后,要追查原因,清理家庭成份。清查的结果是:父亲被上中农成份的堂祖伯婆“收养”过,是出身不好,思想落后反动。这下子把父亲的贫雇农成份定为上中农成份,我们全家人的家庭成份都随着“升格”,以至后来我们六兄妹要当兵、入党、考大学都难通过政治审查。我是老大,这种政治阴影在“文革”遗风还没肃淸的农村影响最大,我在参军、77年的大学开考的政审都通不过。

5:由于父亲长期在黎村苗寨工作,高山上有瘴气,缺医少药;少年的父亲又干过累活重活,平时生活饮食十分粗劣,加上工作和家庭上的压力,落下了慢性疾病。当时没有医疗保险,只有大病住院冶疗才可报销60%的医疗费。父亲的病不属于规定的报销范围,他只能靠微薄的工资买药治病和养家糊口,还要支持六个孩子上学。

父亲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乡学区和县里教育主管部门,认为父亲的慢性疾病不宜继续从事对学生的教育工作,批准他带薪病休,在家休养。父亲当了三十年的教师,没有一点积蓄,不能去医疗条件好的医院治疗,他的病况时好时坏,还有抽烟喝酒的不良习惯,这对他的身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记得是1987年第三个教师节那天,父亲听说学区领导要来慰问他,一大早就整理好他的房间,在靠墙的小桌子上竖放着初师毕业证、教师工作证,最显目的是三十年教龄荣誉证书、荣誉章和获奖证书,桌上还平放着一本记事本子,我掂估里面肯定记着重要的事情,但不敢翻开来看。

那天父亲一整天守在家里,连酒也不去买来喝,但一直等到下午,又到晚上,没有看见学区领导的一个人影。不用说,父亲一定很失望了。

时间又过了两年,当时邓小平主持中央工作,农村实行分田到户的生产责任制。我家在农村,农历六月初七那天一早起来,我与往常一样,扛着犁具,牵着牛,到自家的责任田犁田。但奇怪的是,今天那头平常里很驯服的老母牛突然发飚,在水田中奔跑,我拉紧缰绳想控制住,它却不听驾驭,挣脱掉牛轭和僵绳跑得更快。我心里既恼怒又很烦躁,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便收拾犁具回家去。

刚回到家外头,便听到我家里人声噪杂,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家里肯定出了什么大事了!到家里一看,村里几个兄弟在我父亲睡的房间里围着,神情紧张慌乱,我一步跨进父亲的房间,见父亲僵硬的身体侧卧在床上,手脚弯曲蜷张,看得出他在生命弥留的瞬间十分痛苦。房子里很凌乱,桌子上有一个酒杯,桌子旁边的地上有一个酒瓶,酒瓶里还剩下一点酒。桌子上还有一个本子,我打开本子,上面写着遗嘱――我的脑子顿时像打雷一样懵了,悲痛万分,但却欲哭无泪,心里打着疑问:“难道父亲真的忍心离我们而走吗!”

平时父亲喜欢喝一点酒,喝到来兴时,会一边喝,一边念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想不到这成了韱言。母亲说,父亲怎晚喝了很多酒,可能是酒精中毒,并把父亲喝剩下一点酒的酒瓶及酒杯拿去丟掉了。

6: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有三十年,我对父亲离开人寰的原因至今悬思不清,但有一点我却记得清楚,他在遗嘱上写着:“我死后,给我扎两个纸童,一男一女背着书包,置放在灵桌上,我死后还要当教师!”难道父亲一辈子辛苦当清贫的教师还不够吗?

他死时我母亲清理他的遗物,没见到留下什么财产,当时是靠亲戚、兄弟前来吊丧时,筹到的钱处理父亲的丧事的。我们几个兄妹还在读书,家里没有积蓄,真的是困苦难挡啊!

父亲离开我们已有三十年之久,他留给我们一笔的精神财富,就是吃苦耐劳,勤奋好学,不向困噩的命运低头,敢于抗争和进取。如果说,我们六兄妹今天都能安身立命,是与我父亲的身教言传分不开的。

前年三月三,我到万宁市三更罗苗八新村,见到了村委会邓书记和村副主任兼会计邓文海,当邓书记知道我是当年教过他们的老师的儿子时,感慨万分,双手握住我的手,动情地说:“如果沒有您父亲到苗村当教师,教育我们这一代人,可能我们现在还住在瘴疠肆虐的山上,也不会有今天的苗八新村了。”邓文海向我打听父亲的情况,当知道我父亲已逝世多年,他哽咽地说:“我有今天,是卓老师给我的。我当学生时,他最关心我,谆谆教导我要学好文化。我当了几届村委会副主任兼会计,上面领导下村检查工作,都得由我代表村委会汇报‘三查’学习情况及工作。我年纪大了想辞职,但乡领导不同意,苦于没有合适的年轻人选。说心里话,您父亲是我一辈子感激不尽的大恩师!”

听了他们发自肺腑的话语,我才真正理解父亲大半辈子在黎村苗寨,尤其在山上苗村教学点工作的重要性和意义。是啊,在我国广大的山区农村,尤其是闭塞落后、贫困的少数民族山区农村,需要的就是我父亲这样留得住、吃得了苦、耐得清贫的最底层乡村教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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