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谈谈情,说说爱故事

解剖自我

2019-05-08  本文已影响177人  苏羽Loner

世代正将我的心脏挖出来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一个托盘上,但我对此自然漫不经心,只是对午后少加了一勺糖的卡布奇诺耿耿于怀,不过也还好,对面的那个女人还算秀色可餐,甚至有几分孟晴的影子,让我寂寥的内心突然多了几分荡漾。

“你是个敏感的人,怕受伤,有时候有些极端,极其热衷于幻想。”世代盯着机器分析出的数据脱口而出,“很奇怪,从你的心脏来看,你既不是好人更不是坏人,这么复杂的结构还是第一次见到。”

现在是22世纪末期,眼前的世代是一位医生——但他更希望别人叫他科学家——眼前这个机器便是他发明的——性格解剖仪。

机器两端分别有两个口,左进右出,内部有一个盛有托盘的传送带。将你身体的任意部分放到左边的口上的托盘,托盘随传送带向右走去,通过机器的检验区,从右口出来,按下按钮便机器便会自动报出检测结果。

并不用担心你的身体会有任何不适,现代医院已足够发达,一个人哪怕心脏离体,也可以继续存活一小时以上,被肢解的任何部分都可以通过一种叫“肢体复合剂”的液体重新组合到一起并迅速恢复原态。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苏然与,在科研院工作,在这个时代,遭遇了网红直播井喷的洗礼后,科技开始井喷,所以我们存在的意义并不在于科研,而在于验证科研,所以尽管我有些担忧,却还要来这里测试世代研制出的性格解剖仪。

“对吗?”他突然开口问我。

“啊?对吧……”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发现左边墙壁的角落里有一个摄像头。

世代将我的心脏按了回去,又拿起刀打算进行下一步解剖。

“等等,”我叫住了他:“不是只测试心脏就可以了吗?”

“为了保证实验数据更加准确,其他器官也可以拿来测试的。”说完,他拿刀砍掉了我的左腿,缠好止血绷带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有点毛骨悚然。

绷带很快被血液染透,这样的鲜红色有些让人难过,我刚打算问世代,却见他将一条腿朝门口的硫酸桶扔了进去,除了“噗通”一声外似乎还有金属撞击玻璃的声音,他做完后又对我讽刺地大笑了起来。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世代扑过来按住了我,我就看着那个硫酸桶里面的一条腿开始变黑,然后鲜红色开始弥漫,而后那个液体变得有些混浊,她慢慢安静了下来,犹如屋子里此时的气氛。

“你想干什么?”

我反问道:“你想干什么?”

“开个玩笑嘛。”世代变戏法般的从床下掏出一条腿,“那个只是个道具啦,吓唬吓唬你嘛,我们继续监测好了。”

他将那条腿放到了左边的托盘里,传送带开始转动,机器响了起来:

你是个被世界抛弃的存在,未婚先孕的产物,两岁父母离异都不要你,十八岁高考后离家出走,二十岁确诊绝症。

机器声音停下的下一秒,托盘从右边的出口出现了,还有一声轻微的“啪”。

“这是真的吗?”世代解开我的绷带,把我的腿接了上来,冰凉的感觉从大腿根部扩散。

“那你还是真可怜啊……”医生抄起毛巾擦了擦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吞了口水,“我就不一样了。从小所有的人都对我很好,让我三分,毕业后跟随父亲前往新泽新洲的普林斯顿大学留学,有身份有地位,家庭和睦。”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世代按在床上,“别急嘛,只是逗逗你啦。测试还没有完成呢。第一个测试我不懂的问题已经通过第二个测试知道了原因,但我还有问题。”

我攥紧了拳头,朝世代笑了笑,趁他去接水的时候勾过手术台旁边椅子上自己的衣服,掏出手机,给孟晴发了微信消息:晴,半个小时后来时代的医院救我,急!

发完短信后手机就没电了,我环视四周,发现没有任何能让自己有资格跟他抗衡的武器,他身边又刀不离身,我只能硬着头皮待下去了,一个研究科学的医生而已,我怕什么呢?

“久等啦。”他回来了,笑容有些温暖,让我的顾虑又少了几分,“接下来测试一下手臂,之后就可以结束了。”

“恩,辛苦你了。”

世代卸掉了我的右胳膊,将右胳膊放进了机器。

“苏然与,你还记得老曹吗?”

我怔了一下,点头,供认不讳:“恩。怎么?”

老曹是孟晴的老公,一个让我嫉妒憎恨的男人,我一直认为我跟孟晴才算真正的爱情,而他只不过先我一步认识了孟晴而已,但孟晴还在读研,需要很多的钱,而我给不了她这些,所以只能看着她跟老曹结婚,也因此跟她的感情只能在地下。

传送带开始转动,声音又响了起来,跟刚刚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是个被世界抛弃的存在,未婚先孕的产物,两岁父母离异都不要你,十八岁高考后离家出走,二十岁确诊绝症。

下一秒,托盘从右边的出口出现了,还有一声熟悉的、轻微的“啪”。

怎么回事,为什么两个部位测试的结果会是一样的呢?而且世代怎么会认识老曹呢?

“这……”

“不好意思,机器故障了,我看看。其实我是老曹的朋友。”我刚打算开口问他,他就回答了我心中的疑惑,边查看着机器,边问我:“你觉得我会不会帮老曹报仇?”

我打了个寒颤,轻轻地叹了口气,思考着应该大喊救命还是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跟孟晴才是真的爱情?

“你别担心。”世代又笑了,仿佛他能看透我的任何想法,“我是个医生,不会在手术台上杀人的,只是好奇,这样一个内心复杂的你是怎么让孟晴喜欢上的呢?”

我长吁了一口气,看来世代并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既然他提到了孟晴,自己想说的就太多了。

“亏你还是老曹的朋友呢。孟晴从小父母离异,这种性格的人跟我算是一类吧,缺爱而又敏感害怕,实际很容易被打动,我本身又是个暖男,自然手到擒来了。哎,那真是一个极品的女人,浓眉大眼柔情似水,特别是在床上跟我抵死缠绵的时候,真的,欲仙欲死。”我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好,这样的内容多少对于世代来说算是一种刺激吧,赶忙解释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是……她……我……”

世代又喝了一口水,真是奇怪,明明热气腾腾的开水,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烫。

“她喜欢你,你喜欢她,她由于读研究生没有钱家里困难,所以不得不嫁给并不喜欢的老曹,对么?”

他再一次看透了我的想法,难道眼前这个爱笑的医生还自学了心理学?

我点头,想要起身去接杯水:“我渴了,去接口水喝。”

世代拦住了我:“我去给你接水,希望你对孟晴好一点就行。”

世代朝饮水机走去,背对着我,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后脑勺已经有了些许白发。

“估计没机会咯。”我又叹了口气,“我跟孟晴已经分手了,因为我能给她爱情,却给不了她生活。所以他更需要老曹,尽管老曹从没有逼她什么,甚至还不知道她跟我的事情,但是孟晴突然醒悟了,觉得自己对不起老曹的付出,所以离开了我。医生,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把我跟孟晴的时候告诉老曹呢?”

“好。我答应你。”他端着水走了过来,我却突然开始战栗不安了。

不对,如果老曹都不知道我跟孟晴的事情的话……眼前的世代是怎么知道的,或者说,他在套我的话?

我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于是问道:“世代,机器修好了吗,快点继续解剖吧,我还没吃饭呢。”

“好,差不多了,我知道了你是怎样的人,更知道了孟晴为什么喜欢你。”世代喃喃自语着,又喝了一口热水,他叹了一口气,竟跟我有几分相似,说道:“走吧,你可以去吃饭了,只要你能离开的话,我就放过你。”

“你在说什么?”我挣扎着爬了起来,望向他,“你不是说了医生不会在手术台杀人的吗?”

“我当然不会咯。”世代拿着那半杯热水靠近了我,将水朝我的左腿倒了上去,很奇怪,我毫无知觉。

算了,不再去想任何事情了,逃出去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我起身穿鞋,朝门口的方向走了一步,却摔倒在地,怎么回事,我的左腿,竟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我看着不远处的硫酸桶双手开始发抖,我用我颤抖的手敲了敲我的左腿,发现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世代就站在病床边微笑地看着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一样。

我的右边是他放有性格解剖仪的桌子,我靠一只脚跳了过去,发现机器左侧放着一个录音笔,我按下播放键,里面响起了我已经可以背下来的内容:

你是个被世界抛弃的存在,未婚先孕的产物,两岁父母离异都不要你,十八岁高考后离家出走,二十岁确诊绝症。

“啪”,原来这个轻微的“啪”是录音笔按键播放完毕后弹起的声音……那我的腿……

“没错,你的腿被我扔到了门口的硫酸桶中,同时扔进去的还有这间屋子的钥匙。”世代再次大笑了起来,“苏然与,你抢了我曹孜的女人,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你到底是谁?”我抓起桌子上的笔筒砸了过去,笔筒穿过了世代的身体。

“我?”世代收敛了笑容,把手放在嘴唇上比出一个嘘的姿势,“千万不要说去哦,其实……我是苏然与。”

“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个疯子。”我朝旁边跳了几步,抓住架子朝时代挥舞着,架子在他身体间来回晃动,却没有办法碰到他一下。

“不不不,我承认我是疯子,但是,你又何尝不是呢?”

我扔下了手中的架子,开始翻屋子里所有的抽屉还有柜子,最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监视器,耳边的世代还在嘟囔着什么,但声音有些空灵,已经听不清了。

监视器连接了两个摄像头,我点开第一个,发现正是自己的家里,自己正在疯狂地手淫,脸上一片绯红,一脸满足,显得有些陶醉。

“这是……”

“这就是你的孟晴啊。”世代的话又适时地跳入了我的耳朵里。

我点开第二个,发现镜头很黑,突然灯被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竟然是我。

看这个镜头里面的环境,好像就是这间手术室。男人将监视器藏到了我刚刚找到它的柜子中,又将屋子里所有的插头都破坏掉了后,转身离开。

第二天下午,他又走了回来,锁了门后自己脱光了衣服躺在了手术台上,他启动性格解剖仪,挖出了自己的心脏放到了托盘上,看着自己的献血朝外面肆意流淌露出了诡异而狰狞的笑容。

“你是个敏感的人,怕受伤,有时候有些极端,极其热衷于幻想。”镜头下的我盯着机器分析出的数据脱口而出,“很奇怪,从你的心脏来看,你既不是好人更不是坏人,这么复杂的结构还是第一次见到。”

房间里只有一个我,世代到底在哪?

“对吗?”我突然开口问自己。

“啊?对吧……”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自己,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摄像头……

而后发生的一切都跟我看到的一模一样,而迥然不同的是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过一个叫作“世代”男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甚至将自己的左腿切下来扔进了硫酸桶……

“你有很多重身份。”世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却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了。

我反复咀嚼着他的话,恍然大悟。

这里并不是22世纪,也没有狗屁的检测科研成果的科研院,我是个被世界抛弃的平凡人,同时,做过医生,写过小说,尝试研究过性格解剖仪,但我失败了。

我的潜意识里痛恨着这个世界,所以我的主要人格分裂出来了四个人,孟晴,世代,老曹,都是我苏然与一个人罢了。

世代跟老曹象征我内心的阴暗面,但是他们的一切却都是我向往却缺少的——有爱的家庭、富裕的生活,而我还缺少的便是爱情,于是,我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现实并不存在却在我笔下出现过的女人——孟晴。但我所有的人格都认同了孟晴的存在,并为了她争执着,老曹甚至不惜伙同世代想要靠那段录像带毁掉我,而我自己想到了这件事来医院找寻录像带,人格却在恍惚中再次分裂。

理智的我偶尔会意识到自己的分裂,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只有在我清楚时才愈演愈烈,但我又不能一直沉醉在分裂之中。于是,我利用自己希望通过成功制造性格解剖仪这件事来证明自己的心理把自己困在这里,想杀掉自己的阴暗人格,看来我失败了。

我抱起了性格解剖仪,看了眼窗外涌动着热情而又阴冷的阳光,将它砸向了旁边的硫酸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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