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声声，离而不失

浦头港

今年五月的浦头港龙舟竞赛。

平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距离上一次观看龙舟竞赛，时间横跨将近半个世纪。那一年我大概不上十岁，是唯一的一次被允许带去观看划龙舟，所以那是特别珍藏的记忆模版之一。

那一回我的手始终被牢牢抓握着，只是用眼睛贪婪地追随着那些奔跑欢叫着的孩子们。那种莫名的羞愧、不甘和羡慕的情绪又爬上心头将出门时那点喜悦击退了，于是要求带我回家。

熙熙攘攘的人群于我而言始终遥远，虽然我很喜欢听那雨点般的鼓声。

其实每一张牛皮在制成鼓面的过程里有多臭，大概很少人可以想象得到。那时候制作乐器都是纯手工，处理好的牛皮在经受晾晒风干的期间会令周围的空气弥漫着腐败腥臭的味道，而一把二胡的蟒皮反而悄无声息，只有靠近了才能闻到略带的腥气。小时候我问过一位做鼓的阿叔，牛是因为要被做鼓才死的还是死了才被拿皮做了鼓？阿叔说没有区别，反正都要死。但被做成鼓的那头牛会活到这面鼓坏了为止。

我没见过杀牛。但我亲眼见过人是如何将一条比成人手臂还粗的大蟒蛇首尾两端固定而剥皮的过程。剥下的皮自然是为了成就二胡，剁成一段一段的蛇肉依例分给了在场的职工。一段段的蛇肉堆在大铁桶里还会有颤动，看得心里发紧难受。这大概是我从不喜欢二胡的缘由吧？二胡总是带给我一种哀戚缠绵的感觉，远不如古筝、琵琶所带来的那种纵横捭阖刚柔并进的气势，更没有鼓乐所给予人万马奔腾的振奋感。

弹指间四十多年过去了。这一回，我临水而立。方位角度尽由我做主。时光早已改变了此处当年的旧貌，从龙舟到这些年轻的赛手都深具鲜明的色彩。锣鼓阵阵绿水潺潺，而我在自由之下会想及当年的那双大手。

生命是个奇妙的旅程，注视的目光和握住的手总会在轮回里重复与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