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清仓
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鸟伯乐主题PK赛之“立夏”。
天上飘着白云和乌云交叠混杂在一起，夕阳照在玻璃墙上反射的光耀得我眼睛疼。
刚过了清明一直下雨，心情也不好。
终于天晴了，立夏快要到了。
我无意识地玩着手机。小燕发信息：姐，好久不来做皮肤护理，有时间过来一下。护肤品有活动：门店整改升级，立夏前所有洗护用品买一赠一。
哦，是我常去的美容店呢，约我做美容。前几天就想去做身体了，但是连着下了四五天的雨。今天下午终于晴朗了，我回复信息：晚上下班了去。
1.
雅诗的招牌在黑夜里显得那么明亮。走进店里，两边儿是透亮的玻璃货架，整齐摆放成套的护肤品，琳琅满目，纤尘不染。店铺中间是一排梳妆镜，我坐上旋转凳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姐，你看是不是比你刚来的时候面色红润了，疤痕也少了点。”坐在收银台的小燕看见我进门满面笑容走过来。
触手可弹的皮肤出现在镜子里。
“你的皮肤真好。”
“我们的产品好啊。我用的都是我家产品。”小燕微笑着，递给我一套产品。
“姐，你看要不要带一套防晒产品？马上就要立夏了，紫外线很强烈，现在买298元，还买一套送同等的一套，比你去年买得合算多了。”
我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长方形蓝色盒子里的防晒系列，拿在手里摸索着盒子上凸起的印记。
“现在才4月中旬，怎么了？你们是店铺升级吗？升级也没必要把商品都打折卖呀。”
这两年一直在小燕这里做护理，她热情、活泼、嘴巴甜，最重要是手法好，帮助我解除身体的疲乏。
“我们老板要在立夏前清仓，说是升级改造，接新的产品。”
“这个真的合算。”她指了指我手上的产品，极力推荐。
我犹豫了：“下次吧。”
姐，你今天做什么，我一会还约了客户。”她转移了话题。
“看着你脸上都是疲倦，做一个脸部护理吧。你躺到床上休息一下，让我给你皮肤洗个澡，保湿滋润一下。”
小燕伸手轻轻地拉着我进了美容室。
柔嫩的小手为我洁面，清洁皮肤，按摩皮肤，然后敷上面膜。
我享受着她的推拿，朦朦胧胧地入睡了。
2.
我刷着手机朋友圈儿猛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因店面整改洗护用品，护肤品，全场买一送一，买一送一。
“买一送一”很大的红色字体。
我再仔细地看了一眼，是小燕的雅诗美容院。是不是要跑路？想起我在美容院办的会员卡，想起前几天才去了她那边也没有说闭店的事，只是说搞活动。会不会生意不好，我赶快和美容师小燕联系。
小燕回信息：姐，你来做身体吧。
我回复：好的。
隔着雅诗门店的透明玻璃门小燕在卖商品。我现在才意识到上次和这次来好像都没有看见别的美容师。
看着她熟练地介绍商品，推销商品，收款，装袋子，送客。
我说：“是不是要不干了，说实话呀。”
“近来生意不好做。阴雨绵绵的天气没人出来消费，还有因为贸易战附近工厂都放假了。”她叹了一口气。“你是老客户，一听就应该知道，老板可能是不想干吧。”
“那我购买的整套透骨草系列怎么办？花了大几千，你们现在说不干就不干了。”我没有理会她的柔弱，质问她。
“姐，咱这不是认识好几年了，我就赶快通知你，让你过来，我为你服务嘛。”
姐，你还是下班儿这么晚吗？你先躺下。咱能消费完就消费完。好不好，姐？”小燕带着几分祈求的语气，双手不停地整理床铺拉我躺下。
“有人在吗？”小燕赶快站了起来。
“现在有没有时间给我做面护？”
“要不你明天过来吧？现在有点儿晚了，这个姐来得就晚，你要等的时间有点长。”
“那你不是还有一个美容师？
“她下早班儿走了。”
姐，你可以带点儿护肤品呀。我们现在买一送一，你看看像你前一阵子买的精华系列乳，祛斑系列现在都有活动，498，买一套送一套。”
“我才在你们这儿花了999购买的套盒。才用了两次，你们现在又有这个活动，这也提供面部护理吗？”
这个就不提供了服务了，这个你就带回家自己自己用。”
怎么了？你们现在是要清仓。”语气急切地问。
是要不干了吗？外面也没有贴横幅啊。”
现在老板要装修整顿，立夏前搞个活动。”
那行我明天一早再过来吧。”
看来这个顾客的嗅觉也是挺灵敏的，那尖锐的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走远了。
3.
谷雨节又下起了小雨，春天的雨总是淅淅沥沥的。小燕的朋友圈一直在发买一赠一的信息。
下雨天虽然不合适做身体，我想着还是要早点儿下班去做。我好像还有好几次呢，她如果不干了这钱就打水漂了。趁着还有时间赶快做完。
撑着一把小花伞，听着雨落在伞上，啪嗒啪嗒的声音。
推门进去。“你说你们怎么处理。我4月初才买的套盒，你也知道就用了两次。你们现在说不干了就不干了。我要把剩下的钱换成商品，你又不让我参加买一赠一的活动。你不能里拐外拐，让我赔钱，这不合适吧。”我一听这尖锐的声音还是那天的顾客。
小燕说：“我们老板规定的。这个你如果换货退款，换货是不能享受买一赠一的服务的。”
“现在是你们的原因不能提供服务了，又不是我没有给你们交钱。要不你就给我退款，我想怎么买都行。”那个女的三十多岁的年纪，眉毛竖起，额头皱着，眼睛盯着小燕。
“这个我得跟老板说一下，老板昨天是跟我这样交代的，所以说我就只能按原价顶你的货款，现在你又要退款，我又做不得主。”
“那行吧，那我明天还要再过来，你跟老板说说，我选择退款。”
她说完甩了一下飘逸的长发扭头走了。“咔哒”玻璃门合上了。
我说：“你们就应该提前通知一下。这么多会员，你们是做这个服务行业的，我们都是提前预付款给你们了，然后分次消费，像你们这种就应该提前通知客户，让客户都过来享受服务，或者说是换购成商品。”
“我们老板还不让我说。他说人家有的不干了，直接关门就走了。现在生意不好做，老板一直赔钱，我好说歹说就把熟识的认识的老客户都发了信息说：装修整顿赶快把剩余的项目做完。”
我说：“我觉得美容行业是个暴利行业吧，没有像你说的那么难赚钱吧。”
卖了商品，然后再靠手工赚钱嘛，哪有你想的那么好啊，你看我们这美容院装修的要亮堂，干净，整洁，商品质量要最好的。用在客户身上要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不能过敏。要对应客户的皮肤，肤质，肤色，这些要求都挺高的。”
老板也是一次性投入好多。现在总是觉得不太赚钱，所以想要撤掉。”
为这昨天晚上老板还把我吵了一顿，说我太实在了。”
我说：“做人不就得凭良心吗？你们美容院客户应该挺多的，你卷款跑路，这么多客户都扔了，那得欺骗多少良心呀？你们老板太市侩了。”
“你不知道现在卷路跑路的多了，都支撑不下去了，所以选择跑路了。”
我这是在这儿干了七八年了，老顾客我都通知了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稍等，我打个电话。”
“老板，有一个客户4月初才买了一个999的套盒。她想退款。”
“你傻吗？哪个会退款给她。”电话那头传来粗粗的吼声。
“那她以货换货，你又不让参加买一赠一活动，那顾客就是想退款。”
“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客户，你怎么不为我考虑？”对方喘息了一下。“如果真的不行，那就让她以货换货，参加买一赠一吧，这样我就亏大了，但是退款是万万不能的。”
“好的。老板。”
小燕长长嘘了一口气。终于搞定了，我给她以货换货，参加买一赠一。
小燕呀，认识这几年，我觉得你这个人挺踏实靠谱的。这件事我觉得你做得挺好的，让客户满意，虽然老板吵了你几句，但是我们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不由得夸奖她几句。
“是啊，做任何事情得对起自己的良心。虽然老板说他生意不好做，但是我要对得起顾客。我每日里和小妹在店儿也知道确实是不好做。房租啊，水电呀，同行竞争以及我们的工人工资呀，投资都很大的。”
我说：“为你点赞，小燕你是最棒的。”
4.
“姐，你买了洁面乳，再配上精华液，补点儿防晒，立夏马上来了，紫外线很强的。”
“那有没有喷雾水儿了？我想要水儿，你这套没有水儿啊。”
“现在卖到这个地步，马上过两天都关门儿了，这个系列里面确实没有喷雾水。前两天你来看我不是让你带，你就是不带。”
客户犹豫着：“如果没有水，我就不要了。”
“你现在买多划算呀，买一赠一，你看这一套才398，你等于买了两套，生产日期都是到2028年的，还有三年，放着是不会过期的。”
“但是没有配套的水儿啊，你这洗面奶精华都有了，就是没水儿。”
前天我不是推销你水了吗？那时候还有整套的，现在都差啊。”小燕儿一扭身，从旁边立柜里取出商品：“这个蓝黛系列里面还有喷雾水儿，要不从这里面的水给你拿过来，价格就是不一样哦，要单算价格的。”
小燕熟练地推销她的产品。
商人逐利而生啊。小燕会说话，会做生意。后天就立夏了，我的身体项目就剩最后一项了。
我坐在旋转椅子上看着小燕推销。东边的货架上零零落落地摆着两三套美容祛斑护肤品了。它们还在留恋这个房间，可惜马上就要关门了。
“五样总共合计458，一共给你10瓶。你看看多么合算。”
“滴滴”小燕拿着扫描枪一一扫过，嘴里报着价格。她是一个合格的销售员。
顾客走了，我问她：“那你准备怎么办呐？”
“可能要回老家，也可以在这个城市再找个工作吧。我今年也28了，家里一直在催着要找对象结婚。也许回老家先看看再说吧。”
她的眉眼弯弯，微蹙着。白皙的脸上泛着黄色。
我不再言语。
5.
立夏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云飘，难得的蓝天，我一直忙碌到深夜才下班儿。
路过雅诗的门店，招牌还闪烁着白色的灯光。隔着玻璃窗看货架上已经空空荡荡的，中间放的镜子倾倒在货架上。小燕满脸疲倦地坐在吧台前。
我想进去给她打个招呼，又觉得不合适，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