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尘双璧 第一章 他走了
他们用眼神说，弟弟死了，你没哭；真是无情。
“他走了”
言冰终于松了一口气，……
2020年5月19日 对于罗家来说，从此成为一个特别的日子。
-- 言文的忌日。
“感谢各位朋友们，在这个特殊的疫情期间，参加言文的在线追思会。”
“这个19岁的少年让我们无比怀念……”
从电脑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是罗家的好友，正在主持言文也就是言冰弟弟的追悼会。一家五口整整齐齐地坐在电脑前，妈妈亦如既往的貌美如花，只是眼含泪花更加楚楚动人，爸爸紧握着她的手，就像支撑起她的整个生命。
剪了短发的妹妹言慧，有点儿像女孩子的弟弟言静，冷若冰霜的哥哥言冰错落有致地坐在父母两侧。
即便在这样的场合下，追求完美的妈妈也要细心考虑到在镜头前，他们的排序位置是不是得体和优雅。
就这样，通过网络，向在线的300位嘉宾传递着罗家正在经历的一种悲伤，超脱还有优雅。
一个春日的午后，阳光毫不吝啬地洒满了整个房间。19岁的少年，坐在钢琴前，从他优美的指尖流淌出华丽的乐曲，应和窗外灿烂的春日，听众如痴如醉，不仅仅是那旋律还有那张英俊的脸和谦和的神态。
视频里正在播放这个少年的身影。
追思会继续着，人们为他歌唱，为他祈祷，为他流泪。
只有言冰没有眼泪。脑袋里有个声音在自问“我为什么不悲伤？我为什么要悲伤？” 与其说是自责倒不如说是好奇。
“言文是一个安静的孩子，但是他默默地用行为帮助很多人，大家都会永远记着他。他虽然年轻，但是已经明白了生命的真谛……” 犹如牧师般的黑衣男子认认真真地讲述着。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灿烂的笑容，也不会忘记伦敦的那个下午，将近两米的他站在我的面前，像个绅士一样为我拉开椅子，耐心地指导我点餐，动作优雅无可挑剔。“ 一个从言文二岁开始陪伴他长大的阿姨，一边抹泪一边讲述。
言冰憋着一泡尿，都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个时候离开去厕所。又看了一眼妈妈，早已泪流满面，言冰收回目光盯着眼前的地板。真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就像9个月前。
8月夏日的北京，辍学的言冰正在筹建的公司办公室里看着白板发呆。收到妈妈的信息。“弟弟脑癌，速回加拿大。”
言冰愣神儿地呆站在原地，试图想要表达出某种他人期待的情绪，比如悲伤，比如找人倾诉，比如大哭一场，比如喝点儿酒什么的，或者像小弟那样词不达意地说点儿什么。至少一句话，给身边的人听？
“没有任何时候，会像现在这样一样觉得你还不错。”
“少爷，按摩师到了”
“嗯。让他到二楼等一下。“
看着走上楼梯的按摩师，言冰的助理喜泉又看了看阿姨们，感觉她们在用奇怪的眼神交换了一下表达：弟弟脑癌。 他还有心情按摩？
“少爷不按摩就能挽救了他的生命不成？“ 喜泉尴尬地笑了笑终究没有说出口。
那个饮料她看了三天了，水蜜桃的味道，童年的最爱。
看了一眼冰柜透明玻璃门里的那一大瓶饮料，心里觉得很贵，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觉得贵。最后一天，忍不住问这个有小瓶装的吗？在得到否定答案后， 心里狠狠的下了一个决定。
“那就给我来一瓶大的吧。“
当得知四块钱时，吓了自己一大跳。什么时候，她开始拥有了穷人的思维。只要区区四块钱就能够满足自己的事，居然纠结了三天，这个事实让她吃惊不小。
面对父亲的手术10,000块钱随随便便就转出去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可是一个区区四块钱的饮料居然让她纠结了三天?!
老人是要走的；工作是要找的；钱是要赚的；老公是要找的；身体是要锻炼的；饮料，也是要喝的。
就这么简单。
喜泉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忽然怀念起跟着少爷一起工作，一起翻墙，上班还能撸狗的日子。别的不说，就单是看着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就能莫名的愉快起来。
说起言冰来，还真是一个怪人。
好好的大学上着，忽然在大三即将毕业的时候，说什么也不上了。相较于刚刚获得剑桥大学建筑系录取通知书的弟弟言文而言，他上的大学也算不得是什么有名的学府。用他自己的话讲，不想在哪儿混日子了。干脆辍学。
干嘛去？
回中国创业。
一个大学没有毕业的人，哪儿来的创业资本呢？自然是老爸有钱了。继承了罗家家族的极度英俊的脸的同时，自然也继承了有钱人的自信。
“哎，有钱真好啊！”
身边的一个陌生人忽然看向喜泉，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不自觉地把话说出了口。
哎，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你看，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不也正在遭受着化疗的痛苦吗？钱又能救了谁呢？不过，真希望奇迹发生。那样一个花样少年，有着珍宝一般心灵的少年，那个19岁的少年。
“你是喜泉？画冥想画的喜泉？”
”是的。"
”可以教我吗？“
灿若春阳般的笑容安静的挂在脸上，等着答案。那笑容永远定格在喜泉的脑海里。
那真是一双精美灵巧的手。北京别墅的家里，墙面醒目的地方挂着一幅画。画中有一个素衣少年，手里拿着一双红漆筷子。
这是言文6岁的画作，一直挂在那里。一个在中国长大的外国孩子，流利地讲着中文，流利地用着筷子，深情地爱着这里。
终究是没有找到时间陪他画画。上天垂爱，请给一次让我们一起画画的机会吧。
“喂，是喜泉吗？” 电话那头传来言冰的声音。
”他走了，我回北京了。我们明天下午可以见个面吗？”
”言冰! 他…… 他走了？”喜泉的眼泪夺眶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