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辣椒不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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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总是有学生推着自行车从林海门口经过，成群结队走过的，总是笑嘻嘻的，而单独走的学生，总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感觉什么都有趣，又什么都无趣。

林海没有上班，应该说没有班上，昨天他把老板给炒了，离职第一天是真的好，虽然也有些无聊，但如果不是把老板开了，他今天可能就要加班了。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无穷无尽的加班和对工作毫无作用的领导，所以他选择了离职，虽然说这份工作在外面人看来都挺不错，但是林海真的受够了，趁着还年轻，也没有老婆孩子，大胆说不，这才是他最想要的。

离职前，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待在家里，应该是说这个家，不过是林海在这座城市的一处睡觉的地方而已，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早餐店，因为他下班回来的时候，店早已关门，早餐他都是不吃的，他除了对他睡觉那一块小地方吗熟悉的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今天他一觉睡到自然醒，只是醒的时候看时间，甚至比要上班的时候还早醒了十分钟。继续睡，也睡不了多久了，平时不吃早餐的肚子也咕咕叫，所以让他发现了新开的早餐店。

早餐店是一对年轻夫妻新开的，年龄甚至还小过林海，他们也是厌倦了朝八晚六，就想着开个早餐店试试，上下班也自由一点，租个小铺面，刚开业也拿不准价格，便天天到街口那一家早餐店买早餐吃，每样包子都买来试吃过，也蹲守过客流量，感觉还行，就试着仿做，小伙子是有点做面点的手艺，小姑娘也肯做个店面。一间小店就这样支了起来，除了开店和备料时忙一点，其他时间还好，两个人也能比上班的时候更加多时间待在一起，但可能刚开始赚得没以前多了。

他们说，开个店，前期投入确实大了一点，而且还在亏钱，但他们相信生意会越做越好的，林海也在思考他要做什么，虽然说是离职了，短时间内不用上班，但以后肯定是要工作的嘛，不管是创业还是上班，人都是要动起来的，不能说总是像一滩淤泥，偶尔可以，就当是在休整了。

林海决定今天好好看看家附近，到底有什么他平时是没有发现的，也好消磨一下时间，选定一个方向，看了一下地图，那是可以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还很多的时间，大不了晚上才回来，背上背包，带上简单的几样东西，雨伞、水、现金。

现金他也很少，许久没有用了，但有时候还是有用的，像他之前坐公交的时候，手机没电了，还是压在包底那两枚硬币让他能坐上公交，所以到现在他出门，不管手机有没有电，他都会准备一点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出行方式嘛，没有比行走更好的出行方式了，想走就走，想停就停，低碳又环保，那是他之前不敢想的，因为他总是要赶最合适的那一班公交，如果赶不上，便要打车，打车慢点还来不及的话，那么就要扣奖金。

他已经忘记最近一次远足是什么时候了，可能还是在大学的时候，他有一次突发奇想，徒步去二十公里外的景区游玩，那是他最疯狂的一次，早上出发，走走停停跑跑，吃吃喝喝坐坐，五六个小时才到，走到的时候，鞋底都感觉是热的，那一天没什么感觉，他在景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感觉两条腿都废掉了，下楼梯的时候都要双手扶着楼梯扶手，不然站不稳，太酸痛了。

后面坐车回去的时候，还差点下不去车，仅靠双腿有点难站起来，休息了好久才恢复过来，和那次比较像的是爬泰山那次。

就那一次印象深刻一点，所以今天也没打算去那么远的地方，他也没有目的地，他出门的时候，新开早餐店的两口子都准备好收档了。

他看着他们，站得远远的，老板在用水冲刷地板，而老板娘则在收拾收拾桌椅、扫扫垃圾之类的。不算太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他俩身上，显得很温馨，老板有时会故意把水冲向老板娘那边，因为老板娘也是穿着水鞋干活，所以并没有冲湿什么，只是被吓了一跳，老板贱兮兮地笑，这一幕刚好被林海看到，他很羡慕，这不就是网上所说的，她在闹，而他在笑嘛。

林海也想到了当年他好像也有这种时候，那个高三的女孩，想起某些事情，他憨憨地笑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翻找一下联系人，看一下近况，发了一句：“嘿，最近过得怎么样？”

收起手机，他没有拍照，有些瞬间，人记住就行了，没记住那就忘了呗，拍照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继续往前走，旁边是一条河，水很浅，但河道很深，就是说夏天可能就涨起来了，现在都能看到河床了，河水并不清澈，甚至有点浑浊，因为周围都是居民区，包括刚刚那个早餐店搞卫生的水都会流到这条河里，河道旁的草上还挂着一些塑料袋，不是有人乱扔垃圾，这是被风吹下来的。

沿着河道走，经过一道桥，桥头上有座碑，也像是小的牌坊，上面写了河长是谁，这是贴的，旁边是刻的字，几年几月几日盖的桥，何人所盖，何人凑的钱，这小小的一座桥也有大讲究，在古代修路造桥是大德，现今大部分都是使用方凑点钱来盖。

林海站在桥上，看着下面的河，河里是有几条鱼，不像是野鱼，这种鱼叫罗非鱼，不是很好吃，但生命力顽强，所以被用来治理环境，林海想起之前看过一个新闻，就是说有位高官在上游放生过这种鱼苗，说是什么检验环境治理效果，以前确实有一段时间，这条河又黑又臭，就别说有没有鱼了，连草都少一点，附近的人都叫它为臭水沟，现在不一样了，至少有鱼了。

阳光开始有点刺眼了，春天里的阳光有一种特殊之处，你晒太阳就感觉到热，不晒又感觉冷，林海只是低着头，晒了一会太阳，后颈部就感觉贼热，还有点灼烧感，他才想起，他确实很久没晒过太阳了，小时候就经常晒太阳，有时晒得太黑了，还会被同学笑话，现在工作好了，不加班的话朝八晚五，是变白了好多，只是真的很少晒过太阳了，应该说，很少像现在一样出来玩过了，工作之后，朋友就是朋友，同事就是同事，想约上一次朋友出来玩，难于上青天。

林海摸了摸后颈，感觉有点烫手，便转身走到树影下，在树下会凉快一点，他打开手机，在以前的宿舍群里，现在已经很少聊天了，说了句：“儿子们，你爹我辞职了，什么时候出来聚一聚？”

那个同学也回复他了，“没怎么样，都正常。”

林海没有回复，收起手机，沿着河道继续往前走，路边的车越来越多了，大货车之类更是数不胜数，因为附近有个工业园区，每次有重载的大货车开过，都像是地震了，但却没有激起什么尘土，这便要归功于撒水车了，反正街道很干净，别以为街道道上很干净是正常的，人行道上铺满落叶，货车走过激起尘土才是正常，而环卫工人才是街道干净整洁的主要原因，不然像今天这种天气，湿度和温度都合适，没多久，落叶便会腐烂，如果在人行道上腐烂，不仅滑还很臭。

林海抬头看了看路旁的树，树上有被修剪过的痕迹，还有一些断面涂了青色的药液，不知道是什么，应该是防虫的。但有些树却是开起了花，不算很漂亮，但足够惊艳，一大片的花，像是木棉，也不像，不知道是什么花，只感觉好看。

林海嗅了嗅，这花一点都不香，没有味道的花，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花为什么一定要香呢？没有味道甚至是臭的就不行吗？可以的！花才不需要争奇斗艳，它只管悄悄地开花就行，把剩下的都交给时间。

这一地的花瓣，也不知道是阿姨故意不扫，还是刚扫完就又落了才会铺满这一地，我也没躲着花瓣，就正常踩在上面，这是先有的路，才落的花瓣，所以并不用在意是否会破坏什么毁坏美感，林海继续向前走，这走走停停，现在才不过一公里，接下来要加快脚步了，已经驻足过的事物也无需第二次停留，有些人家的杜鹃花开得正旺，一大束一大束的，都冒出了墙外，只是这种花枯萎掉落后会变得发白又轻飘飘的，像一些放久褪色的纸灯笼，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花，应该是说只喜欢它好看的时候。

世上有许多也如他一样，只喜欢一时繁华，而不想繁华一时可能是用寂寥半世换来的。

走了好久好久，河水突然就慢了起来，也涨了一点，形成一个小水洼，原来是一个小河提，修建这种河提是为了引水灌溉，特别是之前少雨的季节，最好不过了，在洪水的季节，也可当一下缓冲，而平时的时候嘛，则是成为了钓友的好地方，只看到这个小水洼的岸边支起了两三把伞，一看就是常来钓鱼的，什么装备都有，也有一些穿着拖鞋，拿着竹竿的大道至简者在芦苇荡中间蹲着，双方收获都不少。

林海站在岸上远远地看着，没有下去打扰他们，这是一种默契吧，也有可能是社恐的原因，全世界喜欢钓鱼的男性很多，喜欢钓鱼的女性却很少，这可能和男性的狩猎基因有关，林海也不知道。

有人陆陆续续上鱼了，开心地大笑，林海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他猜测他们也是在附近工作的，趁着周末有时间才来钓的鱼，不然就是家在附近，百无聊赖才爱上了钓鱼，这种人往往渔具很齐全，但不在乎上不上鱼，只要不空军就行，当然在这几个人之中还是有人没上鱼的。

林海看了大概半个小时，感觉没有什么意思了，便拍了拍裤腿，该走了，这次他也没有拍照，他以前的宿舍群已经聊了几句了，都是在问他为什么辞职的话，也有一些在问他接下来去哪里玩？

他没回复，之前那个同学也发了，礼貌问一下：“工作怎么样了？”

林海回复一句：“我辞职了，现在没有工作。”

对方正在输入……

关了手机，继续往前走，这时他已经感觉有点出汗了，背包虽然很轻，但捂在背上，总是感觉有点痒，背带也不是很舒服，应该是有点累了，脚底也感觉有热气往脚底涌，离极限还很远。

走上一座大坝，入眼却不是大江大河，而且一片平原，蔓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平原上也有一条河，但这边河不过比臭水沟大一点，平原下面明显是一座小镇，那为何在大坝后面是一座小镇呢？林海也感觉很奇怪啊，想不明白，干脆就不用想了，大坝上风好大，能把人吹得站不稳，因为四周都是平原嘛，大坝一直延伸出去好远好远，远处缩成了一个点，就像是做视力测试用的那张图。

林海选定一个方向，也不知道是东还是西，一直走，太阳很快就到灼热的时候了，刚好大坝上的风很大，二者正好中和掉，一路上林海看到许多围起来的鱼塘，拿来种粮食的倒是不多，都是成片成片的鱼塘，鱼塘与鱼塘之间的墙很大，应该叫基围，小的能通翻斗车，大的甚至可以看到一辆拖拉机停在上面。

鱼塘中间都有一个像喷泉的装置，应该是给氧的，像这种养殖鱼塘，养殖密度一定很高，所以一定要给氧，以免鱼被闷死。

有许多白鹭在鱼塘与鱼塘之间飞来飞去，有时候也停在岸边，像是在捕食，像这种白鹭，以前是只能在书上见到，现在基本上有水的地方，就有白鹭来觅食，环境的确要好了。

林海找了个好位置，坐着喝了点水，坐在这位置，刚好能把整个小镇都尽收眼底，大风吹起他的衣角，疯狂地抽打着他的大腿，像是在催促着他赶紧往前走，林海不想走了，有点累了，在这种不知道到终点的徒步中，内心的挣扎一定是最艰难的部分。

休息一下吧，就休息一下，但是在这种大风下，不走动起来，很容易就会被吹得着凉，他已经有点流鼻水了，多喝了一口水，不得不起身继续往前走。肚子已经有点饿了，他想吃烧鸭饭，那种一口下去，都是肉的感觉。

他慢慢地走，右脚后跟已经有点痛了，有种右脚后跟没有缓冲直接踩在路上的感觉，但他坚信还没到极限。

沿着河堤走了好远，但远处还是那种缩成点的感觉，他注意到这边的平原上有许多牛糞，干的，半干的，自从农用小型耕地机的普及，耕牛已经很少见了，更别说还有牛糞什么的，所以现在的小孩子都不知道什么是炸牛糞，也体会不到当时的童年乐趣，现在的学生下完课，最好的就是打打游戏，看看电视什么的。

林海想到以前，河还很清澈的时候，养牛的大爷会每天把牛赶到河里泡澡，特别是天热的时候，那是大水牛啊，很大的一只，黢黑的身子，弯曲的大牛角，威武霸气，他们都很喜欢在牛趴在河里时，给它摘点它爱吃的草料，然后趁它吃好了，就能摸摸它那帅气的牛角，手感是很温润的，像玉一样。

果然在不远处，林海看到了牛，一大堆牛，就像是电视上播的那种非洲大水牛群那样，那一大堆牛，大大小小应该有五十多头，全是水牛，他是不太敢接近的，他只能等着牛群从大坝一边翻到另一边，别看牛群在上坡时慢悠悠的，在下坡它们就像一辆开足马力的汽车。

这些牛奔向大坝下的一个水塘，应该是无人管理那种，所有的牛都在里面美美地洗了一次澡。

不远处还有一些人开车来露营的，利用车搭了一个很大的帐篷，有茶有小零食还有电视看，生活真够惬意的，三两朋友，坐在一起聊聊天，吃点不用很贵的小零食，看看牛糞，看看牛洗澡，都是一件美事。

林海没有拍照，只是水快喝完了，林海喝完最后一口，把瓶子疯狂扭，直接扭不动，用大拇指在瓶盖一滑，瓶盖飞出去老远了，瓶口也冒出白烟，这是一种小时候的玩法，自娱自乐还是不错的，林海没有捡回瓶盖，因为瓶盖已经飞出坝面，一直滚到了坝底，林海只是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多愧疚感。

走出去好远，一看微信运动，都两万多步了，他宿舍群渐渐的没有人出声，此时，越多人，反而就显得越是孤独。

他朋友给他发了中午吃什么，是一份精致的午餐，红萝卜、青菜和少量鸡肉，主食是一小勺，这对于一个女生来说，也能吃，只是能不能吃就要另说了。

他朋友也对他辞职表示震撼，但更多是表达一种关心：“这么突然？是打算考研考公吗？给你看看社畜的午餐。”

林海只点评一句：“营养均衡。”

看到朋友的午饭，他也是有点饿了，下了坝面，坝的另一边就是公路，公路旁边便有一些快餐店之类的，就算林海走了好久，但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林海都还没走出这个工业园，所以很容易就能在附近找到这种快餐店。

现在已经接近饭点尾声了，快餐店的人并不是很多，反而是隔壁那些云吞店、拉面馆人多一点。

林海进了一家云吞店，当然是点了一碗云吞，他真的有点饿了，肚子都有点痛了，这个毛病也是常不吃早餐落下来的，去看过医生，那个老中医说，按时吃饭，不要吃太多刺激性的东西就好了。

那个老中医挺老的了，但是把脉的手还是很稳，而且听说那个老中医是中西医结合的大家，反正药是收得挺贵的，只是吃了之后，的确感觉上好很多，说不出来那里好了，但就是好了许多，就像是牙疼，然后治好了，牙不疼，你只会感觉到牙不疼了，好了许多，但不会感觉生活质量提高那种好，因为只是让你的生活回到正轨了，而不是提高你的生活。

云吞很快的好了，也没有多香，单从香味上来说，并没有多诱人，先尝一口汤，这汤有一股生菜味，而且是那是青涩的味道，就是说这个青菜还是挺新鲜的。

来上一个云吞，有点烫，只能咬一半，都很普通，但就是这种普通结合在一起，就感觉很正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是本能地觉得，这事就应该是这样的。

这种感觉很错愕但又很正常的事情，还在每个人的身上出现，因为大家都很普通，但是这种普通又感觉很正常，我们很多人都认为，一个普通人同时也肯定是个正常人，所以一碗普通的云吞，正常的云吞，好吃也很正常。

老板应该用的是冰鲜的猪肉，因为新鲜的猪肉吃起来没有那么香，新鲜的肉吃起来会弹牙一点，而像老板这种，应该是隔夜腌好的肉馅，所以才那么的香，这种隔夜的肉馅，并不会说就变质了，因为是冷藏的。

还放了点辣椒，果然还是吃点辣会更好吃，只是后面可能要忍受肚子涨气的痛苦，但无所谓，先享受完再说。

林海用掉了八张纸巾，走出这家店时，都是有汗臭气了，他看了看时间，还早，吃饱了就感觉浑身有劲，还可以走好远。

只是让林海没想到的是，反而是吃饱了，才会让自己的脚步更沉重，路过一排叫黄花风铃木的树种，盛放时，满树皆是黄色花，那是一种很明亮的黄花，整整一排，像通往天堂之路。

但花也是不香了，林海拍了一张照片，感觉拍不出来那种感觉，只能删掉，无用何必强留。照片虽然能记录很多东西，但少了一点气氛，拍不出那种氛围，那么就不像被完整记录了下来。

不是原路返回，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往前走，然后转弯，转弯走走走转弯，很快就能到了。

短期的远足，不过是在绕圈子，虽然说去远方旅行也是在绕圈子，只要还回到起点，那么起点便是终点，就是风筝，虽远但总会返航。

他朋友说：“就是没味道。”

林海现在才回复：“那就加点辣椒。”

对话框上面显示出时间。

他朋友回复：“辣椒会辣的。”

林海：“哪里有辣椒不辣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