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素心》第四章（第6节）
天微亮，守真起身走出旅馆。头脑如爆裂般疼痛。无处可去，不知为何心中有一种被撕裂的痛楚。对于这个男子，她是不爱的。但是，看到卸下防备的他。心为何会如此般的疼痛。她已经不能再正常思考了。只想躲进无人之境停歇。可是她没有这个地方。她甚至不知道能去找谁。她是很想很想找清左。走到电话亭拨通那个号码，对方接起询问，她却无法动弹她的嘴唇，吐出一点声音。重重的挂了电话。她思绪完全混乱。不知道自己是怎会回到宿舍的。倒头沉沉睡过去。
在这个乡镇，她认识的人不多。但是人们彼此相处融洽。能共享一碟荤菜共种一片菜地。她一个人住在一个单间小院子里。院子种有各种花草，水仙，紫罗兰，还有一棵已经长出藤蔓的绿萝。她是最喜欢绿萝的。每天早起给这些花浇水，修剪，施肥。然后煮一碗油茶就着面包吃完早餐。
八九点钟的太阳很温和，光线明朗。院子里有一棵不知年龄的桐油树。叶子类似法国梧桐。三月会开满或粉或白的花，远观如雪山山顶般苍茫的白。花香清新芬芳。花朵是很脆弱的，仿佛是哪个有心人轻轻的放在树上，只要有一丝风经过，花朵就纷纷坠落，在它们开的最华丽的时刻。桐油花没有一朵是在凋萎的以后才掉落的。可见，它也是一种凌烈的生物。
不知为何，她从小就特别迷恋这种花。一旦桐油开花，她就会在桐油树下一整天一整天地呆着。仰望树上的，或者凝视地上的花。仿佛能彼此进行对话。
突然一个男子闯进，神色慌张。但是她仿佛并不害怕他。彼此对视数秒。然后她指了指客厅的方向。男子沿着所指方向走进客厅。
她对他说：你先坐着，我给你煮碗油茶。
男子看着她，并不做任何回应。随即她进入厨房。
他环视四周，打量着客厅。房子背阳，客厅略显昏暗。墙壁的颜色明显是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的斑驳。墙上挂着各种手工制作品。有大小不一的十字绣画，大多为山水风景画，不知名植物，动物像，没有人物画像。还有一串手工制的桃核风铃，挂在进门的左边。风铃是用桃子核雕刻打磨成不同形状，打孔和铃铛串在一起形成。茶几上放着紫砂茶具，旁边放着小包小包的不知什么品种的茶，还有一个白色瓷花瓶养着一束野花。黄色的小花花边泛紫。给这个客厅带来几分生机。沙发是杉木制作的，打上暗紫色的漆，摆在进门右边。整个客厅的装置色彩暗淡，简单，空落，没有半点赘余。厨房用一张大大的植物草席与客厅分割。
这个客厅仿佛停留在时代的后方，却同时展现出主人的别致审美。他听到她在厨房里发出的器具碰撞的声响。不一会她端着滚热的油茶出来，倒到白色大瓷杯端到他的面前，再进厨房拿了早上做的面包出来供他食用。
他就着喷香浓郁的热油茶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包。他是饥饿了，完全不在乎她在对面认真地注视。当他快速地把食物吃完后抬头相遇她的目光，似乎感觉的些许的拘束。憨厚地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对他说：你坐着再等下。她再次进入厨房。打开炉灶，烧煮玉米浆。动作娴熟，轻巧。她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在镇上农民手里买来原材料，回家自己制作。很少购买超市经过大型生产车间生产的食物。总觉得那味道不能中意。这个小镇几乎能供给她生活所需的所有。她从来不离开这个小镇。生活安然自足。
她端出玉米浆，飘着浓郁的玉米清甜。她知道他的饥饿，因此在煮了点东西填充他的胃袋。喝完玉米浆后，他满足地放下瓷碗。
他说：我能在这里住下吗?
她：嗯。
他每天和她一起护理花草，种植蔬菜。夜晚爬山，或者开车吹风。给她制作一个木制的书橱，小巧别致。能放在她房间靠窗的空闲位置。书橱靠窗的位置伸出一个桃心小挂钩，他说是用来挂桃核风铃。
夏至的黄昏，他提议带她到山顶度过。于是他们简单收拾食物和必须用具后出发。摩托车是她最喜欢的交通工具。既拥有速度也拥有风度。同时具备无比的危险性。他们骑着摩托一路爬上了镇上最高的山。
山顶巅峰插着一面褪色的红旗，旗杆在风雨招摇中有点松脱。山顶向着小镇的方向盖有一个木棚子。年久失修。前人用过的凳子和茶具依旧摆在原位置，没有人来收拾。可以看出山顶的荒凉。他们简单收拾后在棚子下铺坐布，摆好食物和饮品。
他们坐下吃着食物，看着天边坠落中的太阳。光照失去白天的炽烈，带上些许的温婉。他们天南地北的聊着。嬉笑打闹，相互捶打。她拿出带来的当地自产白酒。边说边喝。
他问她：为何你对我不设防备？
她：不知道。当时你进来时就只想为你准备食物来着。
他：对于我的过去，不抱任何好奇。
她：你愿意说时自会说起。过去我并不参与你的生活，只能当故事来聆听，而故事是可有可无的。我只在乎你与我共在的当下。
他：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她：未来的事不必多想，生命自会进行到相应的境地。
两个微醺的人，酒意阑珊。目光炙热。亲吻，爱抚，褪却白天所有的遮蔽，赤裸以对。她清瘦的身体，骨骼分明，紧绷的肌肤，透出一种迷惑的魔力。他体格健壮，迸发能量，兽般热烈欲望。彼此纠缠，进入，高潮，退出。
清晨，一辆警车停在家门。把他扣上手扣带走了。她追到门口。
对他说：我会为你生下他的。
她慢慢睁开眼，眼睛被强烈的光线照得生疼。适应光线后微她抬头看到房外阳光明媚。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仿佛在梦中过完了整个人生，但她并不知道她是谁。头已经不痛了，但是强烈的饥饿感袭来。下床洗漱觅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