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 · 连载 · 二十六 · 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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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队伍在一个周围长满着枯草、顶部平坦、裸露着黄土的山丘傍停下来扎营。
一大片浓重的黑云从西边的天际涌来,它的前翼洒下的零星雨点砸在人们的脸上、脖子里,冰凉冰凉的。骑兵让战马绊着前腿,放去吃草,派了一个排的人去守护,其余的开始忙着支帐篷️,卸大车。炊事班在营地上风口的地方燃起了火堆,大锅就架在三块大石头上,锅里水己经开了,不停的上下翻腾着,冒出的热气象雾一样迅速飘散开去,洋芋片、萝卜片、牛肉丁、葱花炝成的热臊子盛在大木桶里,士兵们把袖子挽的高高的,开始往行军锅里揪面片。在战场上能吃到一碗热汤饭,那是多么奢侈的享受啊!
"哎,牙儿们,待会儿锅里的面汤不要倒掉,掺上泉里的凉水让战马喝,马喝上凉水要闹肚子呢!"
骑兵连副连长马有仁大喊着,生怕灶事班的一粗心,将一大锅子面汤顺手倒掉。
"哎哟,把个马比老先人还当人!"
王金山开着玩笑。
"你知道个什么,马在战场上通人性,舍命着救人主呢!"
开饭了,原野上,士兵们围着一堆堆篝火,吃着热乎乎的揪面片,战马打着响鼻,欢快的向营地跑来。
部队开进青藏交界地带已经有半个月时间了,但一直不见藏兵的踪影。随着深秋的到来,天气越来越冷,后勤供应渐渐变的困难起来。更让人气恼的是,战斗还没有打响,对手在哪里还找不到方向,倒有十几个弟兄被藏兵摸了哨,死因很奇特,都是半夜站岗时中了带毒的箭头!因为藏兵并不着制式军装,白天营地周围常有三三两两的牧民转来转去,有的是附近部落放牧的藏民,有的只是骑着马转悠,说不清是兵是民,夜里常常有人袭扰,或放冷箭,或试图将战马偷走。好在宁海军一直注重夜战,士兵们又不怯敌,否则可能吃大亏。
"也难怪,弓箭虽然不及步枪的射程和火力,但无声又光,半夜偷袭哨兵还是很有作用的"。
杨振新及时下达命令,各营各连将固定的明岗找成了隐蔽式暗哨,偷袭才被防住,但一直在草原上辗转行军,人困马乏,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前指派出的六组尖兵三四天后陆续回来,并没有扑捉到丝毫对手的消息。藏兵躲在哪里呢?王金山曾经在结古当过通事官,熟练掌握藏语,于是自告奋勇,带着另外两个会藏语的士兵进行了化妆侦查。
饱含着水份的云层低垂的几乎能挨着不远处的山顶,细雨象用箩筛过一样细,又象牦牛背上的毛一样密,绵绵不断的下着,营地里又冷又湿,到处是水,到处是黑糊糊的烂泥。王金山和两个同伴换上了全套的藏服,牵着灶事班三匹屁股上没有烙编号的大骡子,踏着泥泞,高一脚低一脚的向远方走去,骡子背上驮着用油布覆盖着的普洱茶饼和黄冰糖。
五天后王金山和两个同伴平安归来,他们用整整三垛优质普洱茶饼换来了藏兵的消息。原来克色代本带来的三千名藏兵虽然都是骑兵,但只有一少部分人装备了新式的线膛枪,大部分都是老式的滑膛枪,甚至还有一部分背着前清时代遗留下来的弓弩。因为装备上的差距,他们一直不愿同宁海军正面交锋,而是分散成几股队伍,隐藏在几个支持青藏划界的大部落里,打算靠袭扰战术拖垮宁海军。从西藏一路窜来,他们同样面临后勤供应问题,能支撑到现在,主要靠最大的一个部落,昂千部落头人仁青冬智的支持。
昂千是附近最富足的一个部落,昂千藏寨座落在昆仑山南坡一个向阳的开阔山谷中,背靠昆仑山主脊,左侧巍峨的山峰高耸入云,右侧斜对面是一面宽大而纵深的马鞍形缓坡,冬暖夏凉,牧草丰茂,是部落理想的冬窝子。一条清澈的小河从寨子旁边流过,沿沟底流出山谷,穿过狭窄的石门山汇入远方的扎曲河中。
随着冬季的临近,各部落的牛羊己经陆续进入海拔较低的草场放牧,青壮年男子大都返回到了家中。十月初七,在大雾的掩护下,马训营的骑兵突然包围了昂千藏寨,并做好了攻击准备,只待杨振新一声令下就杀进寨子。头人仁青冬智千户几次差人说情,希望以五百头牦牛、一千斤酥油为代价,换取宁海军撤退,但得到的回应却是三挺捷克式机枪架设在了寨门对面的高地上。初十半夜,一匹没有仼何挽具、不戴笼头的光背铁青色骏马溜出敞开的寨门,沿河谷慢慢穿过两个骑兵营防地的交叉地带,然后撒开蹄子一路向南狂奔而去。黑暗中,宁海军的暗哨早已紧紧盯上了铁青马的动静。铁青马走后不久,马禄营的一个骑兵连也趁着茫茫夜色向南尾随而去。马峻营的全体步兵紧急集合,带足了三天的炒面和每个单兵五十发子弹,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寨子斜对面冬窝子缓坡后的山梁上。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只有几十个年青后生带着武器想试着冲出寨子,但被马训营的士兵一阵乱枪放倒了几个后再也没敢露头。寨门被紧紧的关上了,门前设了至少四道木制马障,扯起了一条绊马索。
"要不让步兵先撤下来吧,他们带的炒面也快吃完了!"
马峻有些沉不住气了。
"再等等,让马训派人把昂千的寨墙炸开个豁豁"。
杨振新命令到。
"轰……"
在轻机枪火力掩护下,随着炸药包剧烈的爆炸声,昂千藏寨最坚固的西墙被撕开一道两丈宽的大豁囗来。
十月十四日凌晨,浓重的大雾象一条又厚又重又脏的大棉被,从昆仑山主脊后方渐渐向整条山沟压来,雾气中带着一股呛人的怪味,刺激着战马不停的打着喷嚏。大雾中克色代本率领剩余的二千名藏兵,呈一路纵队从沟口沿河谷向昂千藏寨摸了进来。原来,有一千多名藏兵己经被围困在寨子之中,前天悄悄溜出去的光背铁青马肚子下,藏兵中有名的"马鹞子"刀太两手死抱着马脖子,双腿紧紧夹着马肚子,像猴子一样倒掉在战马肚子底下逃出了寨子,带来了仁青冬智千户的口信,如果克色代本再不出战,不但冬天的后勤供应要出现大问题,而且这一千名藏兵可能被宁海军连同昂千一起包了藏包子。千户还说,为了昂千几万百姓的生死,他已经无心与宁海军为敌,何去何从,请克色代本好自为之。
太阳渐渐升起,大雾开始慢慢散去。大队人马的右侧,黑压压的针叶林从山脚一直向山顶涌去,象一个个卫兵整齐的守卫着昆仑山,左侧的山坡上已经洒满了清晨明媚的阳光,草叶上的白霜在阳光下露出丝丝寒意。
"停,先派出一队尖兵,搜索前进,若能顺利进入昂千,则鸣枪三声为号。其他人,跟我上左手的草坡"。
克色代本带领大队人马上了山谷左面的山坡并放慢了速度。
大约两百名藏兵组成的尖兵一路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甚至围困藏寨的马训部骑兵也没了踪影 ,他们顺利的进入了寨子。
一个小时后,前方传来三声滑膛枪沉闷的枪响。
"兄弟们下山,沿沟底河道快速向昂千前进"。
克色代本一声令下,近两千人的大队人马开始沿河道快速奔跑,河床在微微颤动,铁蹄到处水花四溅,原本清澈见底的小河瞬间变成了一条混浊的、混入了黑泥、马粪和腐烂松针的泥水河。
昂千就在眼前了。
"呕……呕呕……呕……"
藏兵们挥舞着长长的镔铁藏刀、滑膛枪,呐喊着发起了骑兵冲锋。
"嗒……嗒……嗒嗒……"
寨门前的高地上,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发出一阵点射,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藏兵立刻被扫下马来。
"给我冲,冲,冲过去把机枪阵地踏平!"
克色代本指挥着一队配备英式李恩菲尔德步枪的藏兵向轻机枪阵地压来。
"嗒嗒嗒嗒嗒嗒……"
突然,隐蔽在寨门正前方的一挺水冷式马克辛重机枪喷射出连续不断的子弹,扇形的扫射面将宽敞的河谷全部封住了!
"停,停止冲锋,全体上左侧山坡,绕过机枪,西边的寨墙好像塌了个口子,从那里进"。
克色代本命令手下向后队人马打旗语,队伍绕过正面的机枪阵地,缓缓漫上寨子斜对面的山坡。
"啪……啪……啪啪啪……"
俄制水连珠步枪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枪声,早已埋伏在草丛中的步兵发起了攻击,密集的弹幕压的藏兵根本抬不起头来。
"克色代本,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咱们撤吧?"
副团长大加木措满头是汗,焦急的向克色代本建议到。
"呀,撤,撤,后队变前队,前队掩护,快,往沟口撒!"
藏兵开始撤退了。
"兄弟们冲啊!"
山梁上,马峻指挥着士兵们发起了散兵队形快速冲锋。
"快,快撤,快撤!"
大加木措慌乱的发布着口令。
战斗变成了一场混乱的击溃战。两公里宽大正面的山坡上,步兵的冲杀声、水连珠步枪精准的射击声、战马的嘶鸣声、滑膛枪伴随着浓烈烟雾的沉闷的击发声响成了一片。马禄率领着枪骑兵迎着跑下山坡的藏兵队伍猛冲过去,将大队穿插切割成了几截,早先跟出沟口的一个骑兵加强连这时一个回马枪杀了过来,将狭窄的河道堵住了!直到此时,克色代本和大加木措终于明白过来,宁海军围困昂千是假,打击前来解围的藏兵是真,咱们上当了。
"站哈,阿老,站哈!"
铁碌退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藏兵向山坡下飞跑着,深紫色缎面藏袍的袖口上缝制着考究的金钱豹皮饰,脖子里一大串核桃大的鼓形秋子红海珊瑚项链随着奔跑向后面甩去。
"阿老,你站哩不站……"
铁碌退抬手就是一枪,子弹从大个子藏兵的右手臂擦过去,强大的冲击力将藏袍的半截袖子连同右上臂的肉皮一起带了出去。
"嘭……"
装在袍子夹层里的羊毛像烟一样飞散出来,鲜血溅了大个子藏兵一脸,又顺着手臂不停的往下流着。大个子藏兵脸色一白,扑腾一声倒在草地上。
铁碌退几步追了上来,照着大个子藏兵的大腿就是狠狠一脚。
"起来,甭装!你还没死!"
铁碌退用半生不熟的安多口音藏话大骂着,克色代本被活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