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玲的悲哀(9)
秋玲在稍偏僻处,租好了房子,是一栋80年代的居民楼,淡黄色的外墙,墨绿色的窗子,拱形的房门内,进进出出的人头,看似好一大家子,其实都在各自生活着。
五层楼的楼房,伫立在庭院中间,每层宽敞式的六间格调,彰显出之前是大户人家居住过的房子。
秋玲选择住在楼顶的阁楼,这里房租便宜,环境清宁,迈出门就是飘飘露台,一把椅子便可仰望星辰月色,她喜欢这个被遗忘的角落,享受这种不被打扰的独居。
只是独居,远没有共享资源来得划算,这不,行李才落地,眼下又多了一笔添置;炊具、床上用品、洗漱用品…都得开销。
该花的总省不了,钱终究是靠挣出来的。秋玲寻思着,不如先去人才市场碰碰运气,回来再顺便把用品带回来。
这日秋玲终于在一个转角处的帐篷下,看到了一家小公司招聘文员,只需要中专文化,对方看了她的简介,也觉得很有胃口。
人才永远是济济的,用人一直是荒荒的,择日不如撞日,贵公司省去繁琐的预约,直接把秋玲带到办公室电脑台前。
不过面对清晰耀眼的屏幕,运指如飞的键盘,秋玲高速运转脑海,极力挪动着指头,一分钟也没能打出20来个字。
秋玲离开学校好多年,也忘记了学无止步,再说当初在机房上电脑课的时候,大家都是私底下,看看车模、动漫、聊聊Q之内的。
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在别人的手下诞生的,真假猴王,一碰金箍棒,人家就知道是什么货色。
秋玲紧张惶恐,脸上火炭一样烧,心房好像挂了拨浪鼓,扑通不停,她憋红了耳背,也咬不动生肉。她害怕被公司拒绝,似乎又明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背着双肩包出来的时候,秋玲褪去高跟,沿阶梯而坐,失落的像散了架,怎么这些年的书,好像白念了,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在校的学生呢!
继续仍然是徒劳,放弃意味着打道回府,这样下去如何是好?难道真要沦落到和碧芬去流水线上作业吗?
秋玲渐渐意识到,想要在人才众出的城市,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必须得先为自己充电。
可是眼下,临时想要去学校学习,且不说时间耽误不起,母亲给的汗水钱,除了租房子,所剩无几的一点,还要计划着日常支出。
她想到了碧芬,她想找她商量一下,想想办法,或者先欠上她的也行。
秋玲套上高跟鞋,甩动及腰的长发,飘着长裙,束腰挺胸的奔向,希望的公交站。
午时的阳光,波浪一般滚动,打在秋玲的后背上,镁光灯一样,尽其所能的发挥着它的效应。
碧芬见秋玲粉唇欲张却又和,眉眼不安却还幽,秋玲不说,她大概也能猜到,工作没着落这些日子,那白纸一样人,还能为什么事情担忧。
“秋玲你来的真好,今天中午阿航公司请客,我正打算去叫上你,你就来了,看来我们心有灵犀。”
“这…我去…合适吗?”秋玲心乱如麻。
“我带去的能不合适吗?谁说不合适,那就是说我也不合适。”
“喂喂喂,别见了姐妹,就忘了本帮主哈,我可等着你们赐机会,来一场像样的大餐。”阿航赤裸着肩膀,从卧室探出一个头。
“秋玲,听到没有,安心去吃,哪有那么多介虑,出门在外,多认识一个朋友,等于多一条路。”
午饭时间当头,秋玲想有些事情,还是留到晚上商量,更为妥当一些。
这次阿航没有带她们去排档,而是绕着市中心,S线一般,流畅的弯来舞去,最后在一家,经典的衙门前停下。
第一次接触大城市的风景,饭店的特色、鲜感、冲击着秋玲的视觉,她忘记了昨日的忧和今日的愁。
她仰起头,看了看枣红色的仿真衙门,大白天,上面还挂着几盏通明的可以穿透人的小灯,牌匾上写着“C城人家。”
小包间里的冷气,清凉凉地弥漫,烫金的玻璃桌面上,已经上好了各种鲜美饱满,焦黄迸脆的酒肴果菜。
三个人刚迈到包间门口,主人便悠然地站起来迎接。
“读书先生?”秋玲的杏眼放大了好几倍,瞅着对方,心里不停嘀咕,天下的事,都这样巧吗?
对方的视线,越过碧芬,一眼便扫到了她,但是他好像很淡定,淡定的秩序分明。
“哎呦喂,应先生,还是你四个轮子的疾速,菜都点好啦,你可要给我们穷人一次请客的机会哈。”碧芬口是心非的笑弯了眼。
“单已经买好,不过是心急了点,很久没有放松,好好在外面吃个饭。”
“都忙成这样啊!那挣的钞票,家里还放得下吗?”
“哈哈…阿航老婆,看你说的…来来来…阿航一起…入座先。”临了,他转头问道,“这位是…某日见过的小姐?”
“什么某日见过,大忙人,你可别瞎说,人家才从老家来不久,这有阿航作证,啊。”
“是是是,应哥,那天是我从车站,一起接她们回来。”阿航点着头,拉出椅子入座。
“秋玲,来,坐我这边。”碧芬夹着秋玲在应先生身边,若无其事的一边给大家舀汤,一边给秋玲添菜。
很快秋玲碗里快堆成了山,碧芬也吃的不亦乐乎,小妮子暗自觉察着,只是不向应先生提秋玲。
一碗干贝乌鸡汤下肚,碧芬嘴里不忘各种招呼,“既然开车不能喝酒,我们菜多吃一点哈。”
“阿航老婆,我看你是真的饿了,你旁边的客人,还没有介绍呢!”
碧芬一听,暗自窃喜,不怕你不喜欢,就怕你不留意,她知道安顿秋玲的生活,有着落了。
“哎呦呦,你看我大概是饿疯了,光顾着吃去了。对了,这位是我的发小——秋玲,光屁股长大的那种,嘻嘻。”
“秋玲小姐,我们见过。”应先生和蔼惜弱地看着秋玲。
“是吗?”秋玲不知如何作答,只望了望对方的格子衬衫,又低低着头,喝起汤来。
碧芬没忘趁热打铁,“之前我还说什么来的,我和秋玲心有灵犀,原来心有灵犀这东西啊,得遇对了人,才更有灵犀。呵呵呵…”
阿航见碧芬有点收不住,桌下悄悄给碧芬压了一脚,“碧芬,扯的有点远,能说正事吗?”
碧芬当然不让,给他踢了回去,但脸上依然笑靥如花,“阿航说的对,说点正事,他不提,我都把这事给忘了。应先生:我们秋玲是专业师范学校毕业的,你们家超超,最近不是在物色家庭教师吗?你需要,我推荐,大家一起助超超成长,应先生您看呢?”
对于碧芬的顺水推舟,做为驰骋社会风云,美女见到麻木的应先生,望着好像从另外一个世界走进来的秋玲,年近40的他,莫名地为之颤动,这是一种很多年都没有的感觉。
经过沸腾的期望,落地的应聘,秋玲没有任何推辞的理由,生活在继续,她太需要一份工作了。
应先生满口答应,秋玲没有拒绝,碧芬终于成功地把这块璞玉,给举荐了出去,阿航替碧芬松缓,4人以茶代酒,共庆这锦上添花的好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