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伤逝
许是因这几日在记忆深处徘徊的缘故罢,昨夜便有梦,通灵荒诞,醒来时已是鸡鸣三更。很少梦见她,知道是梦,醒后就有了几分不舍,而梦境最是无奈,想要抓住,却只能由它飞逝,想要重续,却再无法入眠,在暗夜里眼见了它片片飘散。我试图努力拽住一两片,却又缥缈若雾,只记得笑靥如初,与她携手走在一片庙堂废墟,又像是一个建筑工地,好些大坑,好多泥泞好多积水,像是想要寻找什么……心下很奇怪,昔年并无这样的情致,最近也未曾看过古墓探奇之类的影片,怎么就有了这样离奇的梦境呢?
不想也罢,无论废墟与盛景,梦里有她,也是幸福的知足。
一直犹疑着,借这寒鸦渡头谱一曲清歌,任它涟漪荡漾,伤感亦复惆怅。笑自己有些自虐,痴痴傻傻地,望着用时光盛殓爱情的棺椁,在似水流年中寄托,花开花落。
那年四月,芳菲未尽的时日,道旁柳条早已绿丝扶风,昨夜的疏雨摧折了树上桃红,泥土中有片片落英。虽然琴弦已断,尺素无寄,我却像从前一样,又一次来到她的城市,我知道,是最后一次了,华筵谢幕,终有笙歌止歇的时候。不想再见到你,那句话如同挥出的剑,让我有利刃穿胸的疼痛。怎么离开那个城市的,全都不记得了,只是无数次咀嚼,无数次吞咽。从此,路远山高,我做了那个城市的过客,悄然而来悄然而去,每一次经过那里,看到曾经熟悉的街道变得陌生,旧时痕迹一点一点消失,唯一不变的是定格在那年四月的风景,从来不曾老去:昔我别时,杨柳依依。
前些日子,听到那一曲黯然销魂的《琵琶语》,不禁神伤许久。而我知道,当年她的离开并非路远山高,却是我心里永不可明言的隐痛。如此,我便把逝去的爱情连同缠绕未断的情丝深埋进心冢,任岁月流沙堆积。那一天就如同一个夭折婴孩,到今日,该是成年了罢,我这么想。
今天,我独自在野渡祭奠那年今日死去的爱情。岁月已老,爱与不爱,都在那里,念与不念,都在心里。我只想对她说,不要责怪我令人生厌的絮语,好么?
后记:九三年四月十二日晨,别,倏忽十八年矣。知她幸福安好,堪慰。
2011年4月11日于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