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我只想对你好（58）

2018-03-15 本文已影响12人金忆潇阳

走了也好，至少，不用这般痛苦了

日子仿佛平淡的很。

白琼琚刚出了月子，便开始忙活起来。昨天父亲被批斗，这么大岁数了，老胳膊老腿儿的怎么经受得起？她想到此处，就着急做了些粥，盛好了，便要带去给父亲。

清早的时候，阳光不浓，天也不热，只是蛐蛐仿佛一夜未眠，从来就不曾消停过。

这条路，她走了不知道有多少遍。从会走路开始，她就记住了这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因为路的尽头有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白家宅子很大，自祖上开始，她家就很富裕。她记得大屋子外有一棵柳树，他父亲经常在树下看书，有时候还会拍拍它，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爸！爸！”她知道父亲有早起的习惯，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起来了。

“啪！”食盒打落在地上，那一碗粥洒得满地都是。

她愣在原地，仿佛有什么魔法施在了自己身上，动弹不得。腿一软，她跌坐在满地都是的粥中。

“爸！！！”

她歇斯底里地呼喊，豆大的泪水早已冲出了眼睛。她没有力气站起，便一点点地爬到树下。她托起父亲的双腿，口中呼喊道：“爸你别死，你别死！”

哭喊声渐渐打破清晨的宁静，人们循声赶来，才知道白老爷子上吊自杀了。

他们围在树旁，不住地叹息，看着琼琚那无助的眼神，有恻隐之心却又怕惹祸上身。思来想去，他们只能低着头，假装看不到琼琚的眼神。

畏罪自杀，这是白靖臣自食恶果，可怜虽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在某些人心中，这是最好的解释，也是他们此刻选择低头、事不关己态度的合理解释。

人虽多，满目冷漠。白琼琚不敢相信，人情翻覆至如此。但是她又不得不信，在死者为大的中国，竟无人尊崇古人的道德。

“让开！让开！”

听这声音，白琼琚觉得很熟悉。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被一点点挤开，露出一个人来。那人看了看树上的父亲，一时错愕，又一时悲悯，便走上前去，抱下他来。

“大哥，谢谢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环顾着看了一圈众人。

“都他妈在这干啥！都他妈滚！”

这是大家头一次听见杨家老大这样的语气说话。

在大家伙儿心中，杨家老大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就连说话也是和和气气，怎么今天也这样？一定是弟弟当了大官儿，他也跟着沾光，腰杆子硬了，说话有底气了。

无奈的不是无知，而是无知的人在那里丑态百出却还觉得自己万分出众。

杨家老大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下，抱起白老爷子，缓缓走向屋子，却又一顿，转回身看着坐在地上的白琼琚。

“琼琚，给老爷子找身干净的衣裳。”

语气低缓而悲凉。

白琼琚也渐渐从不知所措中复苏，她艰难地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回了屋。然后久久没有声音，外面的人再也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热闹之余，也就渐渐散了。

白琼琚拿着毛巾，一点一点地擦拭着父亲的身体。白老爷子脖子上的勒痕很重，脸色青紫，面容狰狞。

“还是我来吧，女人不适合干这个。”

“他是我爸。”白琼琚声音短促而有力。

“走了也好，至少，不用这般痛苦了。”

白琼琚嘴角竟有了笑意。然而这笑容，在杨武眼中的意义只有凄惨与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