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云想处（三）小青

听到小青这两个字，人们想起的便是各种版本白蛇传中那条惹人注目的青蛇。或清纯，或明媚，或妖娆。

而我今天要说的小青是我见过几面的一个女人。我对她了解不多，所知也是来自周围人的话语和流传甚久的传闻。

初次见小青，是我假期去看望外婆的时候。外婆家是一个农村，山青水秀，环境倒是优美。

家人曾多次劝外婆搬去城里住，不过外婆是执拗的，说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以后也要死在这里，无论怎么劝导，外婆就是不肯走，家人没办法，只好作罢，只是定期去看望外婆。

那天，我到外婆家时，看见小青一个人痴痴呆呆地在路上闲逛，不时看着路人露出一个单纯的微笑。

旁人见了，都是躲着她走。只有一些不懂事的小孩，胆子似乎格外的大。围在小青身边，不断地捉弄她。

小青对这样的行为并不恼怒，反而很开心，以为小孩是在跟她玩耍。

我站在一旁看着，已经看出小青属于精神不正常，就是人们常说的疯子。

几个小孩本来捉弄小青挺开心的，没想到却被各自的父母看见，连声呵斥自己的孩子离那个疯女人远点，还说与她在一起多了，会被她拐跑掉，再也回不来。

我看到此情此景，摇了摇头，默默在心里笑了笑。本着不欲多管闲事的道理，我提着给外婆带的东西回了外婆家。

外婆见了我很开心，嘴角都是一直笑着的。我陪外婆说了会儿话。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了小青这个女人。

于是，我便问外婆认不认识村里那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以前来外婆家的时候没有见过这个人。

外婆听了，惋惜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那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那个女人在我小的时候便嫁到外地去了，许多年都没有回来过。也是这两年才回来的。

我问外婆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是经历了什么。

对于我的好奇心，外婆总是纵容。接下来外婆给我讲述了关于小青的故事。

小青原名并不是这样，小青是她疯了之后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20多年过去了，人们已经记不起她的原名是什么了。

小青是被她母亲从婆家接回来的，在婆家时已经疯了。回到村子之后，小青时常疯疯癫癫，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

村里人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小青。村里人笑笑，说你不叫小青。

小青听了很恼怒，急切地说我就是小青，还不停地重复着。

村里人没办法，只好默认她的说法。之后村里人都喊她小青。她听了很开心，时常傻笑，接着便唱起歌来。不过没人听懂她在唱什么。

小青的母亲见女儿疯癫，时常落泪，见人就抱怨说不知道是碰了什么牛鬼蛇神，让她女儿遭了这样的罪。

一开始她母亲还会把女儿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不过每次小青都想方设法地跑出去，她母亲没办法，只能让她在外面游荡。于是，无论白天黑夜，走在村里的路上，都会看见小青，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唱些不着调的歌。

自从小青回村之后，村里的人都有点害怕，害怕小青会给村里带来伤害 ，所以村里人都很厌恶小青。小青虽然疯癫，但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于是村里人由厌恶逐渐变得习惯小青的存在，有时候会给小青一点食物，衣物等。

虽然村里人的态度有了变化，但人们对于小青仍心存芥蒂。

时间久了，村里人便开始议论小青变疯的原因。而传言最广的一个版本是小青被婆家虐待而变疯的。

年轻时的小青也是性格开朗的，嫁给丈夫后也尽心操持家务，丈夫在外打工，生活也还算是过得去。

谁曾想一场意外改变了小青的人生。丈夫在外打工时被砸断了双腿，家里花光费用，也没能使丈夫身体变好，从此丈夫只能躺在床上。

小青对丈夫不离不弃，也开始在外打工，赚点补贴，维持家用，满心期待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这个家变好。

可惜丈夫自从断了双腿后，性情大变，在家里对着家人发火打骂。小青便遭了殃，丈夫打她骂她，她都只是默默忍受着。

小青在外打工久了，便有了风言风语，说小青在外勾搭别人。丈夫和婆婆都听到了这样的传言，两人都很生气。小青面对这样的情况，向两人解释。

不过两人仿佛都失去了理智，不听小青的解释，把小青禁足在家里。

家里失去了小青的打工补贴，生活变得日益艰难。

丈夫和婆婆更恼怒了，对小青更是时常打骂，小青忍耐着，始终相信生活会变好。

后来丈夫的弟弟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女人。弟弟是个游手好闲的人，在外多年，没有赚到一点钱，相好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是好吃懒做的，两人在一起，更是没有出息。

原本小青认为弟弟和他媳妇的到来能让这个家庭会有所改善。却还是没想到这个家庭的情况更糟了。

生活的重担始终在小青的肩上压着，小青总是一个人夜里默默地哭泣着，忍耐着。然后静静地等着明天的太阳再次升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青所期待的生活没有任何的转机。家人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丈夫，婆婆，小叔子，弟媳都开始把自己生活不如意的气撒在小青身上，经常性地打骂她。

终于，小青忍受不了这一切，在某一天，小青逃出了这个家，这个村子。

小青不停地向外逃跑，结果却失败了。小青被小叔子抓了回去，关在房里，不给吃饭，不给喝水。婆家对小青的虐待日益严重，小青的精神状况也越来越不好。

最后，小青疯了，痴痴傻傻，整天对别人傻笑，无论是被嘲讽还是挨打，小青有的只是一味地傻笑，然后不停地唱着无人听懂的歌。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小青的丈夫和婆婆都死了。小叔子认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疯子，在家里也只是一个累赘。

最后小青的小叔子让小青的母亲把她接回家。小青的母亲看到女儿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一瞬间就崩溃了，嘴里不停地说着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的女儿。

从此，小青忘记了本名，忘记了过去在婆家遭遇的一切，小青成了小青，在街上游荡着，似乎没有归处。

外婆感慨小青是个可怜又不幸的女人。我听了也是在心里感叹，如果小青没有遭遇这一切，她或许会是一个平凡幸福的女人。

可这一切还是发生了，无论是感慨命运的不公，还是小青的不幸，小青还是遭遇了这一切。

离开外婆家时，外婆让我拿点吃的给小青。此时已经天色渐黑，许多人家已经回家吃饭了。

可是在村里的道路上，小青仍在游荡，一个人，傻傻地笑着。

我走过去，把东西递给她，她立马就接住了，也不管里面是什么。

然后，她就一直对我笑，似乎很开心。

或许她现在变傻了，忘了以前的一切也是一件好事，忘记过往开心地活着，笑着。

我问她，你叫什么。

她说，我叫小青。

写在文后：

听外婆讲她的故事的时候，有种心酸的感觉，本来想写得更好一点，不过文笔太过简陋，无法更生动地表达这个女人的遭遇。

人生总有不幸，希望她以后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