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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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6期“酒”专题活动

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嘎“的一声，刘老汉拎着一瓶烧酒和一小袋切好的猪头肉走了进来。外面呼呼的大风裹着雪花乘势钻进屋，刘铁蛋走过来关上门，接过父亲手里的酒肉，放在桌上。那是一张用几块简单的木板拼凑而成的小方桌，算是父子俩的餐桌了。

“爸爸，烘手。” 铁蛋拉着父亲走近房间一角的炭火盆。

“嗯，铁蛋真乖，今天这天气太冷了，地里怎么样了？暖棚都拉上了吧？” 刘老汉问的是屋后的一亩田，种着些蔬菜，主要是铁蛋在负责栽种。

“都好，摘了红薯，可以吃了。”说着，铁蛋直接用手去炭火里拿烤得香喷喷的地瓜。

“哎，当心手…… “ 刘老汉刚要阻止，突然又不说了，苦笑了一下，站起身，坐到桌子旁。

“拿酒杯来，两个，陪我喝两盅。” 父亲说。

“好。” 儿子顺从地取来碗筷酒杯。

屋外的大风猛烈地敲击着小屋的门窗，夹带着风的吼声，一阵一阵，像是凄厉的尖叫声，盘旋在屋子的周围。

“这种天气，十年前也有过一次，” 刘老汉望着窗外的黑夜，自言自语道，“那天的雪也很大，还有雨，路上特别湿滑，我说不要出去了，可他不听…… “

刘老汉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满上！” 又看了眼儿子，说你也喝啊。

铁蛋嗯了一下，“咕噜”一声，手里的玻璃杯已经空了。

刘老汉那张沟壑丛生的脸上浮起笑容，给儿子和自己的酒杯又满上，说：“今天，你老爸我要不醉不休，一会儿你去林子里转转。”

铁蛋回答了一声“好”，便陪父亲又喝了满满一杯。

半晌，酒瓶里的酒已经下去了一大半，刘老汉的脸也泛起了红光，他将手搭在铁蛋的肩上，眯起眼睛，凑近了，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儿子，浓浓的眉毛，高耸的鼻梁，厚厚的嘴唇，大家都说儿子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汉有些语无伦次地叫着：“子轩，我的宝贝儿子…… “ 他嘿嘿笑了两声，”喝了这么多，你怎么脸不红啊？“ 突然，像被针扎了屁股似的，老汉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眼前的人，叫道：”不，你不是子轩，你是铁蛋。子轩，我唯一的儿子啊…… “ 一股悲痛从心底袭来，刘老汉踉跄着差点摔倒。

刘铁蛋赶忙站起来扶住父亲，说道：“爸爸，我是铁蛋，我是铁蛋…… “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

“你是铁蛋，我是谁？” 刘老汉老泪纵横地看向儿子。

“我是铁蛋，也是子轩，你是我父亲，刘涵庚。你现在是护林员，你以前是工程师。我们现在住森林，以前住城市…… “ 刘铁蛋像在背书似地絮絮叨叨，这些话好像从出生就刻在了脑子里。怀里的父亲已经沉沉睡去，眉头纠成一个“川”字，眼角还残留着泪痕。

铁蛋抱起父亲，将他轻轻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他转过身，从抽屉里拿出电筒，又将父亲的袖套戴上，准备出门巡山，那是他们父子俩每天都会做的事，只是父亲有时会喝大，而他永远都不会醉，所以，他可以每天都能完成巡查的任务。至少在这一点上，父亲是放心的吧，铁蛋的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微笑。

门外的风已经停了，只留空中似有似无的雪花轻轻飞舞着，铁蛋反手带上门，耳畔传来刘老汉梦里的呢喃，“子轩，子轩，别去…… “

“放心，爸爸，我是子轩，也是机器人铁蛋。“ 说完，铁蛋默默地抬起腿，往森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