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汤面
关中的面数不胜数。无非面条扁圆粗细宽窄不同,汤头咸淡酸辣浓香有别;臊子面虽出自西岐,裤带面来自咸阳,但出了关中甚至到了海外都可以看到它们的影子。唯有咸汤面偏安耀州,出了耀州,哪怕到了铜川,都是没有的。
在耀州,词义的重心已经发生变化。西安街头,二人碰面,一人言“咥面去!”答曰:“咥啥?”便是一堆的挑拣选择;在耀州绝不如此麻烦!一人言:“咥面!”答曰:“走!”面只是咸汤面了!
行二三十步,看见有人排队,跟着就是了;要说在耀州只有一件事要排队的话,就是吃咸汤面!这规矩,不知几时有的,只是要吃面,就是排队的。
门脸大小不同,人数多少各异。小的面店一门一窗,交钱端面,蹲在街边树下;大的饭堂里插四五张桌子,门口置若干板凳。
没人招呼,等一袋烟的功夫,就轮到你了。
师傅懒得看你,嘴里问道:“大碗小碗?”
几乎在你回答的同时,他便顺手拿起碗来。略一迟疑,他便知道你是外地来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来,眯缝着看你一眼,补上一句:“大碗十块,小碗八块!”
钱是不要交给他的,旁边是一陈炉高脚老碗,投进去便是。
汤菊花滚,翻腾的不紧不慢。那汤头不知什么来头,没有牛肉面的浓郁香气,也没有岐山臊子的五颜六色, 在一口大锅里不紧不慢地翻滚着。好事者问道:“这汤可是新鲜的?” 做面的吃面的都扭转脸来,好事者一脸狼狈。一吃面老者边吃边嘟囔道:“他爷用的都是这锅汤哩!”
师傅脸上一笑,手里却是没有停的。舀起两勺热汤,调转倒回锅里,碗便温热了;面是手工碱水面,色黄,韭苔般粗细,不是圆面,就似韭苔一般,有棱角的。提前煮好过了凉水,分好,依次在碗里摆开。
面放入碗里,加了豆腐,豆腐是切了大块的老豆腐,薄厚大小火柴盒一般,刀工并不讲究,只是份量显出大方。滚烫的汤两大勺,一定是没过面和豆腐的。
锅前三个青花碗,说是青花,自是陈炉民间仿的粗货。说是碗,其实大的与盆无异!热汤透面必是透过三遍的,三遍过后,咸汤加满,放了葱花,师傅便问:“辣子多少?”吃货不可迟疑,赶紧回了:“辣些!”师傅舀了半勺黑红的华原油泼辣子,顿时碗里便是五颜六色了。黄面,绿葱、白豆腐、红辣子!
口内生津,等不及了!透过的面滚烫,但是要趁热吃的,堂内寻一座位,或站或蹲在街边树下,这时你的世界就是一碗咸汤面!急是急的,但不要让热豆腐烫嘴;豆腐捡大块,面少挑几根,顾不上说话,风卷残云样的开始;周遭看去,都鸦雀无声,只听得吱吱呼噜之声,最后一口都是吞的!
汤是慢慢喝的,咸!咸的滋润、咸的自然、咸的有层次、咸的可以接受!
喝汤三分之一,剩下的实在喝不了,一是辣,二是太咸!
这时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怎样说!
最后一个吃完了,带头的问:“咋样?”
答曰:“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