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路

从贡院出来，天上的鹅毛大雪还没有停。

一抬头，密密麻麻的雪花扑面朝人脸上招呼，带着九重天惯例冰冷的问候。

洪夜脚下步伐未停，穿过贡院门前翘首以盼的各色人等。

或是朱门显贵，高头骏马在雪地里很是显眼，车窗盖着厚厚的锦帘，连马鼻子都呼出白乎乎的热气。

或是殷实之家，仆从奴婢各色人等，打着朱伞，抱着大鳌，带着一溜儿暖呼呼和笑容。

就算是普通贫寒的家庭，那双亲姊妹也会齐齐聚集，翘首盼着辛苦了三个日夜的希望。

可是洪夜知道，这外边根本不会有人等待他。

孤身一人，家乡偏远，在这京城不过是寂寂无名的小辈，能来贡院一行，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虽然三个日夜，他的腿冻的生疼，想来脚后跟的冻疮已裂开。

“夜哥哥，夜哥哥！”

昏暗的天空下，这声音清脆无比，随着飞雪一起忽闪着打在洪夜耳边。

他一个激灵，仿佛不可置信一样，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边缘，那个一身青衣站在伞下盈盈浅笑的身影。

是星儿，她居然来了！家乡离京城何止千里万里，她父母管得又那样严！

虽然她曾经追着他说要来陪着他，可是他从来不敢奢望。

一腔暖流浮现，犹如老酒，洪夜有些微醺的感觉。

他激动的走上去，接过她手中的棉衣，叹息道：“傻瓜，你怎么真的来了。”

指尖触碰，她的手冷的如同冰块。

洪夜心中微疼。

他不说话，带着星儿就往客栈走，连脚步都是轻快的，在雪地里留下一串痕迹。

星儿轻轻跟上去，悄无声息，和洪夜保持着距离，但是只要洪夜回头，就能看到星儿甜美的笑容。

“夜哥哥，你不要慌。”

洪夜心中越发滚烫起来，这次回去，不管多难多苦，也要去星儿家求亲。

终于走到客栈了，店老板喜笑颜开上来：“客官科考三日，独自一人，冒雪回来，真是辛苦！酒已经温好了，客官喝一壶再休息啊……”

洪夜忽然间眼神一缩。

老板说他独自一人……

他回过头，星儿早就不知哪里去了，雪夜之上只有一人的足迹，那般醒目。

“夜哥哥，你不要慌，你只要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永远念着你就够了，天寒地冻，你要好好加衣。星儿走了。”

身上的棉衣犹如千钧重。

洪夜抱着头，该走的还是留不住啊！

一滴眼泪留下洪夜脸庞，落地成冰。

星儿，早在三年前他考试未中之时，被父母许配他人，就一头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