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云(第二十七章)
魏临云自知不可久战,他见云裳已经画物成形,自己不再隐藏,长刀刷刷使开,无影无踪,无数的卐字符在他周身飞舞,盛气凌人!
海圣骂道:“我呸!竟敢画卐字符!我才是真佛!看我的如来掌!”他袈裟穿身,真气聚在掌上,两掌排出,掌影千重。碰碰碰碰……海圣双手颤抖,退后了几步,他惊叹道:“这……这怎么可能?你竟然将我的如来掌化为乌有!”
魏临云正色道:“如来掌?我看你是折煞了佛祖!”他一刀挥下,刀长数尺,气劲向海圣劈了去。海圣袈裟一挡,“嘶”地一声,袈裟被气劲劈成了两半,周遭刀桩仍转,他不及伤心,只得用掌搁开周身的尖刀。
云裳与白渐红斗得更为激烈。她先发制人,刀舞莲花,攻守合一,逼得白渐红一退再退。白渐红架开两个刀桩,也画了一只白莲,这只莲花比云裳的较为刚劲,两朵莲花一撞,双花摇摆。白渐红真气较盛,白莲微摇他又向云裳攻去。云裳退后两步稳住脚跟,使出了一招抽刀断水,青莲转动如锋,白莲相形见绌,立时被弹了开去。这时,通天塔摇晃了起来,魏临云叫道:“裳儿,不能再战,赶紧走。”他又向海圣叫道:“你这刀阵不过如此,我来给你改进改进。”说罢,他一刀挥出,十几个刀桩脱地,在地板上移动了起来,它们一边转,一边动,围住了海圣,海圣徒手,一时难以脱身。魏临云见云裳仍未停手,又画卐字符向她走去。青莲触卐,立显弱势,魏临云横刀挥出,纵手又是一刀,十字刀形将刀桩上的刀全部震了下来,他起刀一打,十几把尖刀向白渐红刺去。白渐红白莲护身,但这些尖刀气劲之强超出他的料想,其中两把竟然穿过了他的刀障,幸亏他躲闪即时,否则便要丧命。
海圣霍霍几掌,打烂了两个刀桩,他定睛看去,白渐红也刚从魏临云的招式中化险,而魏临云已经带着云裳赶向了第六层。
魏临云拉着云裳跑上了一段长长地楼梯,在楼梯转角处,两人看见一了只脚,再走两步,又看见了一截小腿。魏临云心里七上八下,他知道秋叶一旦发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云裳见他满腹忧虑,说道:“这是一只男人的腿,姐夫,我们快走。”魏临云点了点头,二人向秋叶一行追去。
一声巨响传进了楼道,魏临云一怔,他与云裳一同赶出,只见面前敞开着四道黄铜大门,四道大门都立在一段向上的台阶上,每开一道,眼前便是十几阶台阶。
这时,第五扇大门也开了!一声巨响之后,铜门被秋叶和桑田推了开来,这扇大门之后竟然还有一扇门。
魏临云云裳与秋叶一行会合,他见这门上满是锁眼,与先前的四扇大门截然不同。秋叶却不以为然,她见魏临云已经赶到,便娇嗔道:“师哥,你怎么才来?没有你,叶儿可打不开这扇门!快把那东西拿出来吧。”
魏临云问道:“什么东西?”
秋叶双眼一挑,说道:“爻!”
魏临云恍然大悟,他将那一对黑白阴阳爻搜了出来,交给了秋叶。然后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在我身上?”
秋叶脸上一红,说道:“在你洗澡的时候……”朱红柳与杨果儿眉头一皱,桑田更是激动,她想问这话里的意思,却又羞于提问,瞪了魏临云一眼,扭过头去了。
秋叶见桑田生气了,自己很是得意。她走到大门前,结了一个小狮子印,然后将两块爻拼成了一个圆,黄光透过阴阳爻,将一副图画映射到了大门上,星星点点正如与门上锁眼相对。魏临云心中明了,这时如他所料,大门内部机关滚轮转了一下,接着数十个数百个滚轮都转了起来,大门微微颤抖,众人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海水澎湃,疯狂的涌入到了通天塔内,整个塔在海水中开始摇晃了起来,根基已动,似乎随时都会被海浪冲垮。桑田听着涛声,紧紧抓着魏临云的胳膊。魏临云听着大门里机括吭响,又看了看秋叶。秋叶叫道:“好了。”她话音一落,这道大门轰得一声,开了,一阵海风吹了进来,风雨飘零,电闪雷鸣!
秋叶指着塔顶的一艘大船,向魏临云叫道:“师哥,这就是天船!我们快上去!”说罢,她关上门,六人顶着风雨,亦步亦驱的爬到了船上。
众人躲进船舱坐定,魏临云向秋叶问道:“这船怎么无帆无舵?”
秋叶笑道:“我自有安排。”
魏临云见杨果儿已经毒入脏腑,再不施救可就完不了。他将一股真气打入到了杨果儿的体内,杨果儿睁开眼来,见朱红柳还在身边,便问道:“师妹,我们这是在哪里?”
朱红柳说道:“我们在船上,很快就没事了。”
秋叶冷笑道:“这话我可没有说过。”朱红柳正要回头骂她,却见她已经拿刀架了自己的脖子上。
魏临云嗔道:“师妹,你要做什么?”
秋叶笑道:“叶儿不要什么,叶儿只想成亲。”
魏临云一怔,说道:“这不行。”
秋叶笑道:“那我们便一起死!小妖精,这回可如你所愿了。”
桑田一楞,叫道:“秋叶,我大雨哥心里没有你,他娶了你,你也不会开心的。”
云裳劝道:“秋叶,强扭的瓜甜不了。”
秋叶呵呵一笑,手腕一转再转,长刀打脸,魏临云脸上红了一块。魏临云并未抵挡,他向秋叶说道:“师妹,你为何要对我苦苦相逼?我魏临云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是个船夫而已!”
秋叶叫道:“师哥,你少废话!娶,还是不娶?”
魏临云咬咬嘴唇,闭眼说了两个字:“我娶!”
秋叶笑得如花,说道:“这就对了。”说罢,她脱掉了自己身上的新娘装,扔给了桑田,叫道:“小妖精,给我穿上。”桑田感觉有些莫名奇妙,她看着魏临云,魏临云也是一脸茫然。
秋叶骂道:“小妖精!我师哥都愿意娶你,你难道不想嫁给他?”
桑田脸上紫红,此时她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可是又不敢显露出来。她偷偷地看了魏临云一眼,魏临云正看着她。
这时,船外风声大作,天船被摇得左右直晃。秋叶叫道:“快快成亲,否则我们都要喂鱼了!”
桑田半推半就似的,穿上了新娘装,她瞟了魏临云一眼,魏临云走了过来,二人走到了秋叶面前。
秋叶笑道:“时间紧迫,天地就不用拜了,也没有高堂,你们就一拜定终身吧。快,莫要担搁!”
桑田心中无尽欢喜,魏临云脸上很是平静,二人对拜。秋叶见好事已成,哈哈大笑,魏临云正要问她如何逃生,她却徙然发功,一掌打在了桑田的背上。桑田口喷鲜血,吐了魏临云一脸,倒在他的怀里。
魏临云大惊不已,他愤然的向秋叶骂道:“秋叶,你好歹毒!”
秋叶的嘴巴再次歪斜,她又疯了。云裳见此情形,连忙搁开了她的刀,将朱红柳杨果儿护在了身前。
秋叶狠狠笑道:“魏临云,你让我这些年活得好苦!我也要你尝尝这痛苦的滋味!怎么样?刚刚成亲,妻子就已半死不活,这滋味很难受吧。”她边说边笑,还不断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裳。朱红柳与杨果儿见秋叶已疯,此劫难逃,这时倒也释然,云裳说道:“这样也好,既然都活不成,所有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秋叶嘴角流涎,她笑道:“没有发生过?没有发生过?你是谁?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云裳见她连自己都忘记了,笑道:“你倒是比我们都厉害,想忘了谁能就忘了谁。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可惜我办不到。”
魏临云抱着桑田,他把她脉门,探知这姑娘五脏俱伤,若不及时医治,必死无疑。他突然想到了秋叶家传的必死丸,这药丸能起死保命。他向秋叶吼道:“秋叶,你的必死丸呢?”
秋叶一楞,接着又笑道:“必死丸?北斗九星转天池,一星更克一星死,北极催动南斗生,谁言必死谁先死。”她从怀里摸出了一瓶东西,砸在地上,瓶子破裂,胭脂撒了一地。
云裳叫道:“姐夫,我帮你搜!”说罢,她上前欲要抓住秋叶。秋叶人虽疯,武功却未失,身子如蛇,在船舱内蹿来蹿去,呵呵地笑个不停,云裳一时拿她没有办法。秋叶跳着蹦着,叫道:“嘿嘿,你来抓我呀!你来抓我呀!看我的北斗步法!”说罢,她在地上跳了七跳,踢开了几个蒲团。云裳笑得尴尬,这哪里是什么北斗步法?分明就是小孩子玩的跳房子。秋叶叫道:“来呀来呀!你来追我呀!”说罢,竟然跑了出去,云裳见势不妙,连忙跟了出去。
魏临云抱着桑田,心中万般悔恨当初不应该把桑田带到这别世水窟来。他见朱红柳杨果儿都安然自若,显然已将生死置之身外。
朱红柳见魏临云焦头烂额,说道:“后生,死则死耳,没有什么好怕的。”
魏临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怕死,我是恨自己到死都找不到自己的妻子。”
朱红柳笑道:“妻子?你妻子不就在你怀里吗?你还要去哪里找?”
魏临云一怔,他见怀里的桑田昏睡不醒,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自己心里更加酸楚,他举目四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余光里却被一件东西刺了眼。
魏临云朝这东西看去,原来刚才放蒲团的位置藏着一个金把手!他心中生出一分生机,向朱红柳说道:“反正要死,索性试它一试。”他报起桑田走了过去,将那把手拉了出来,船里没有任何机关响动。突然,地板洞开,魏临云猝不及防,带着桑田掉了下去。
朱红柳问道:“后生,你们没有事吧。”
魏临云和桑田落在了一堆枯草上,他向外叫道:“朱前辈,我们没有事。”他正欲起身,身子又是一沉,又掉了下去。黑暗里什么看不见,魏临云也不知会落到何处。
朱红柳向杨果儿说道:“师姐,他们掉下去了。”
杨果儿此时已经迷迷糊糊,她嘴巴动了动,说道:“夫妻同穴,天大的福气。”
朱红柳笑道:“师姐说的极是。”两个老人就此坐着,默默等待。这时,从舱外爬进来了一只手……
云裳从船中追了出来,眼前景象吓了她一跳。六扇大门已经被闪电击得通红,通天塔周围海水如洪。秋叶拿着刀在船下悠然唱着:“两个娃娃呀,生来便成双,哥哥一副好皮禳,妹妹相貌世无双。两人娃娃呀,成双成对织鸳鸯,花笑叶儿香!”秋叶这几句唱的正是她与魏临云的少年时时光。
云裳连忙叫道:“秋叶,快上来!”
秋叶笑道:“我心已死,唯求他生。”说罢,横刀一挥,铜门一震,白渐红与海圣站了出来。
海圣叫道:“秋叶,这个疯婆娘,不要挡我的道!”
秋叶大笑道:“疯婆娘挡道,改行。你们还是走别的路吧,这条路我拦定了。”
白渐红冷笑道:“就凭你一个人?”
“自然还有我!”云裳跳下船来,走到了秋叶身边。
白渐红正色道:“云裳,我看你与陈青健还有几分交情,不跟你计较,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裳笑道:“这罚酒我吃定了。”说罢,操刀直上,抢时抢机,向白渐红砍了过来。白渐红一刀横上,与云裳对了一刀,两人向后飞出,同时结印,云裳耀青,渐红耀白,分分合合,直接斗起了真气,气劲四射。
秋叶向海圣笑道:“你的袈裟也没有了,拿什么跟我斗?”
海圣叫道:“拿我一双如来掌就足够了。”他结下大狮子印,直接向船上冲去,秋叶黄刃一搁,将他拦了下来,二人都是黄色真气,都是大狮子印!
通天塔顶有如露角小岛,在海浪中若隐若现,四点亮光缀在这小岛上,显得变中有定,真气流动,杀意甚浓!
一点海水打在秋叶的刀上,立时化成了白汽,白汽袅袅散去,劲风扑面!海圣的如来掌力已经袭来!秋叶练刀削掌,不见招形,只闻削声,“咻咻咻咻……”他二人退一步又再攻上,海圣自知没有兵器在手,此时只有一味贴身缠打,一寸短一寸险,欲逼得秋叶施展不开刀法,但是他错了,秋叶曾是檀香堂下,抹云刀法是至柔刀术,练到化境近身更能抵敌!秋叶提气叫道:“着!”黄色尖刀立成软刃,她舞将起来犹如短鞭,黄蛇狂舞,令得海圣难以着磨。海圣见天船就在眼前,他哪肯功亏一篑!纵使此时摸不清秋叶的路数,他亦豁了出去,双掌一翻,真气聚集于双臂,练成了一双黄金掌,与秋叶死拼了起来。
那边,一触即发,云裳毫无保留,舞出一朵巨大的青莲,白渐红也不示弱,他舞出了一只较小的白莲。青莲袭风,白莲晃晃,二莲一触即散,看似全无招式,全以真气硬碰!
云裳意念笃定,她报着必死决心,将毕生的真气全部逼了出来,经刀术画形,舞出一朵更大更亮的青莲!她不等白渐红提气,猛得向他撞了过去!白渐红起身跃起,他白莲护身向下直击云裳,白莲冲下,青莲迎上,两朵刀莲花一撞,两刀相交,火花天溅!几十声刀响混在一起,堪比雷声!白渐红始料不及,肩上中了云裳一刀,他借刀势飞去,落了下来。这时,海圣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叫!秋叶与海圣向他们这边奔了过来。秋叶大喝一声:“鸳鸯织就欲双飞!”她招名如诗,招式更是如诗!软刀在此时徙软徙硬,海圣无法抵挡,腿上又中一招,他跑开两步,身子一歪,再看脚下,一只左腿见骨不见肉!
海圣狂叫破肺,向白渐红求救道:“你快救救我!救我!”
白渐红脸不改色,说道:“我来救你!”他话未说完,人已向着天船奔去,好一招声东击西!秋叶与云裳同时追上,云裳没追出两步身子便是一紧,喉咙便突然被人掐住了。
海圣叫道:“师弟!你这就样抛下我不管了吗?”
白渐红一怔,回身叫道:“你当年不也是如此吗?大师兄!”
海圣直言道:“陈青健!你这易容功骗得过你的女人,但骗不过我!我的命你不顾,这女人的命你还要不要?”
云裳大惊失色,她向“白渐红”问道:“什么?你……你是青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