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
作者/就是Eva
如果你的男朋友，可以轻易地猜出你的心思，那究竟是浪漫还是恐怖？
01
佳慧是城市大学三年级的学生，是老师同学心目中的乖乖女。
她安静内向，甚至在见到男生的时候手足无措，所以在文学院这种男女比例悬殊的地方她一直单身。
她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只是偷偷在手机里下载了一个叫“MOMO”交友软件，放上她最心仪的照片，也不乏一些周边学校的男生在软件里和她打招呼。她一开始小心翼翼地答复，久而久之也总结出一套万用的说辞，渐渐像个情场老手般回答他们。
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上周，一个男生对她标记了暗恋。显示的名字是Federer，佳慧就称呼他为F。
本来这在MOMO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佳慧点开男生的资料卡片，理工大学研究生院，183cm，以及…一张面庞帅气的照片。
佳慧的目光被这张照片所吸引，照片上的男生有一双深邃的眼，漆黑的睫毛在灯光的照映下投下一片浅灰色的阴影。她从没有在现实里见过那么好看的男生，于是点击了添加好友的按键，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对方同意。
02
一小时过去了，她拿起手机再三确认，没有任何音讯。
又是漫长的一个小时，依旧杳无音讯。在等待的烦闷之中，佳慧睡着了。
第二天把她吵醒的是MOMO软件的提示音，“对方同意您的添加请求，可以开始聊天”。
佳慧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斟酌再三发出一个试探性的“你好”。同样消息再次石沉大海，直到她几乎要放弃了拿出专业书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了提示音。
“打个电话吗？”
或许F是一个骗子。佳慧知道在MOMO上有一些玩票性质的男生，约女生出门喝酒蹦迪，或许他也是。
佳慧在删除键上犹疑了很久，想到那张照片指尖最终没有摁下去。她拒绝了这个陌生人的要求，或许他们不会再聊天了。
接下来的两天确实如此，对方没有再找佳慧，她的心情也莫名有些低落。
直到一个礼拜之后，MOMO弹窗再次出现他的消息，佳慧心里一喜，才知道自己无理由的烦躁和失落原来是为了这个人。
“出来吃个饭吧。”对方简单明了地说。
“为什么？”
“因为你看书的照片很好看。”
佳慧想起来了那是自己半年前放在MOMO照片墙的，朋友的一张抓拍，照片上的她低下头在教堂里翻阅圣经，肃穆沉静。
03
去，还是不去？佳慧纠结了很久，说服自己就去见一面，她自诩能够分辨出来对方是不是靠谱的那种人，如果不是回来会第一时间拉黑他的。
不过——佳慧又点开了男生的照片，这究竟是不是他真实的样子呢？
“请问，照片墙上的照片是你本人吗？” “是。”
佳慧心里小鹿乱撞，她激动到给了正在看恐怖片的舍友一个熊抱。可是问题接踵而至，她这样平平无奇的女生，会让F很失望的吧。如果根本不是对方所想象的那个样子，就算很有礼貌的不说出口，也会让佳慧很受伤。
“想到今天要见到你，我昨晚没能睡着。”
佳慧看着MOMO弹出的这句话，心跳加速，不知道如何应答。
晚上六点半的约会，她挑挑拣拣了一个下午，从衣服到美瞳再到配饰，佳慧站在镜子面前反复确认自己的妆容是否服帖干净。在小白鞋和高跟鞋之间反复犹疑，最后她踩了一双红色高跟鞋出门了。
长沙一周都在下雨。在百货大厦的楼下，佳慧远远地看见了F，高挑的个头，轮廓和照片里一模一样。佳慧甚至开始担心以自己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或许会被他直接无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而就在这时候男生打着伞正确无误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是你吧。”
04
佳慧大吃一惊，点了点头，然后跟在F的身后上了楼梯。
F带着佳慧到了一家烤鱼店，门口立牌写着最新的优惠活动，只要能猜出鱼的重量就赠送免单。
“四斤吧？”佳慧对重量没有一点儿常识，F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佳慧抿着嘴唇望向他，“还是你猜吧。”
“两斤六两。”F笃定地开了口，连服务员都有些惊诧，恭喜他是这个星期第一次猜中的人。
等到服务员离开后，佳慧打探道，“你是怎么猜中的？”
“我经常来这家店吃饭，不是两斤四就是两斤六。” “哦，我还以为…”
“以为我是个算命的？”F看着她，目光忽的一闪，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忽然自己笑了起来。
佳慧不知所措地望向他，对方也并没有解释，等自己笑完了之后倒没有忘记绅士十足地给佳慧布菜。佳慧便任由他将菜夹到自己碗里，然后小口小口地吃掉。
不能弄脏口红，也不能让菜品蹭到脸上的粉。她想。
“你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吧？”F突然抬起眼，盯着佳慧促狭一笑。那笑容让人有些不舒服，佳慧思考着F话里的意思，迟疑了一会才开口，“我有时候是挺任性的，但是也分情况…”
05
“对陌生人充满善意，对亲近的人任性。”F直接截断了她的话，说出来的内容却让她心里一惊，她确实如此，能够在人前初次相见的时候表现得和蔼可亲，但是又忍不住对自己的家人好友发脾气。
“但是，但是我觉得我性格还挺好的。”担心给F留下不好的印象，佳慧立刻补充道，“再说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情绪化。”
“问一下你的父母，他们会告诉你的。”F的眼睛里没有笑意，嘴角却弯起一个圆滑的弧度，使得他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佳慧把头略微低下了，正踌躇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F自顾自地说，“你只会想要一个孩子，因为你对亲情很淡薄。”
“什么？”佳慧只捕捉到了几个字，但对方的笃定是让她无法质疑的，她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正因为淡薄，所以没有考虑。”
像被捉住了命脉，佳慧有些害怕这个男人，企图说些俏皮话来缓解尴尬，“你真像个算命的老师傅。”
“呵呵，”对方笑盈盈的，似乎也不在意佳慧的调侃，“算命师傅没有我准。”
“以后的事情可没办法验证…谁知道你说的准不准。”佳慧小声的抱怨，也试图让自己从某种不可见底的泥沼中挣扎出来。而那团泥沼，毫无疑问是眼前这个精致而带着阴郁气息的人。
F提起嘴角两侧肌肉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微笑，“以前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想算什么？”
06
“我的经历。”
“经历，感情经历吗？”
看着对方大有一种把自己玩弄于鼓掌的自信，佳慧中了激将法，“对。感情经历。”
“你没有交过男朋友，很羡慕舍友，偶尔也在MOMO上等着别人来加好友。”F每吐露出一个字，佳慧的脸色便苍白一分，最后呈现出一种几近透明的病态，“以及，你会和第一个男友结婚。”
疯子！佳慧这么想着，却没有敢脱口而出，她的后背已经冷汗涔涔，所幸他们在百货大楼里，周围有无数的人，但即便这样佳慧也被他的话搅乱了心绪。不同于出门前的小鹿乱撞，她感觉到一丝丝被掌控的恐慌。
可是，对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世界上哪有什么读心术，佳慧想一定是F看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籍，才能将自己看透。
“怎么了，心情不太好？”看佳慧沉默了太久，F问。
“没什么。”
“刚才我的话只是想让你别太紧张，不用放在心上的。”F眯起眼睛看着佳慧，目光中锐利和阴沉的情绪渐渐散去，流露出一丝温柔明亮。他在两种情绪之间的衔接毫无缝隙，以至于在佳慧看来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很快，F换了些轻松的话题，佳慧也频频卖弄几句毛姆或张爱玲书里的句子，气氛也渐渐欢快起来。方才的闲话似乎只是一段不适的小插曲。
07
回到宿舍后，F给佳慧发来了一条讯息：抱歉，昨天没睡好，今天让你不开心了。
看到对方真诚的道歉，佳慧赶紧回复：不会，今天很开心！
开心确实是真的，F的长相已经远远超出佳慧的预期，看起来F对自己并不反感。但是佳慧想起今天F的那一番高谈阔论，心底压抑了许久的不安又隐隐浮现。
一周后，他们又见了一面。这一回，F跟佳慧玩了一个小游戏。让佳慧的右手学着他左手的动作，手掌张开握拳，握拳张开…
佳慧很认真地跟上了F的节奏，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F最终摊开了手掌，佳慧也学着他摊开了手掌。F的手掌慢慢一点点靠近佳慧的手，而后十指相扣。
佳慧惊讶到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呆呆地看着F，对方说，“我替你算了一次未来的感情，你会和我在一起。” F的眼神是让人无法拒绝的，痴迷的温柔的，夹杂一丝难以形容的志在必得，“我算的一直很准。”
佳慧从沉迷中脱离出来，不安地问：“那…你之前还算过谁的？”
“我父母。”F说，他算出了他父母的离婚。两年后父亲出轨，离婚，之后他就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算出父母离婚对幼年的他影响很大，渐渐的他只去看别人的过去，不看未来。
“我能看到很多，但我不愿意。”
08
在认识的第二个礼拜，他们恋爱了。像所有的情侣一样，逛校园轧马路，到景点打卡，周末逛街吃饭。唯一不同的是，F了解她的一切，远在她说出来之前。
“担心你咖啡过敏，我点了草莓奶盖三分糖去冰。”
“不吃辣对吧，我特意挑了这家店，他们的甜品也做得很好。”
“晕车药，我放你包里了。”
所有的一切细枝末节，F都关心到了。
佳慧一开始还会问他诸如你怎么知道我咖啡过敏之类的话。F直视着佳慧的眼睛，用开玩笑的语调说因为我会算命呀。
几次无果之后，佳慧便也就不问了，久而久之她习惯了F熟知她的一切，不用问也知道她喜欢收到什么礼物，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既是默契，也是操控。
佳慧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漫不经心的谎言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如果F想要欺骗她，实在太容易了。佳慧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甚至没有办法很好隐藏起自己情绪的女生。但是，远在佳慧意识到这一切之前，她已经无法离开F了。
佳慧以为她会被F抛弃，毕竟她太普通了，从性格到长相毫无出挑。而F就像是耀眼的阳光下的少年，完美无缺，只有一点很奇怪，F常讲些诸如命数玄机的话。
佳慧也曾经隐晦地提过她听不明白，但F依旧乐此不疲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但是优秀的人总是有一点怪癖的，佳慧没有放在心上。
09
三年后，他们步入婚姻。
佳慧生下他们儿子的时候，产房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F从外走进来，坐在床前，拉起佳慧的手无比平静地问她，“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说的话…”
你只会想要一个孩子，因为你对亲情很淡薄。
那句话在佳慧耳边重现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是无可避免地她发现了自己落入了圈套。她的每一步，都像F说的那样发展，和自己的第一个男友结婚，有一个孩子，一份平凡的工作。依旧是三分糖去冰的奶茶，依旧是不吃辣。
“如果，我还要生第二个孩子呢？”佳慧下意识地反抗他，或者说她只是想激怒眼前这个男人——她的丈夫。
F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你会吗？生孩子很疼的。”
是很疼，佳慧倒吸了口凉气，腹下传来的疼痛阵阵袭来。她确实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不管她是否喜欢小孩子。
“你是对的。”她垂下头，像是在跟自己怄气。
“别想那么多了，睡一会。”F依旧是十足温柔地替她把被子盖上，一手抱着襁褓里的小娃娃走了出去。
当小孩子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七年。并未七年之痒，只是F有时候会说一些佳慧理解不了的冷笑话，然后一个人乐不可支。
F的母亲搬家送来了一大箱旧东西的时候，只有佳慧一个人在家。那是一箱学生时代的纪念品，有奖状奖牌，有作业簿图画纸，还有一些模型玩具。
“这些东西要不是搬家我收拾出来了，还以为早就弄丢了。”F的母亲是个上了年纪但是整洁精干的老太太，“等他回家的时候再看看哪些需要的留下来。”
送走她之后，佳慧自己先收拾了一遍，从木箱里掉出一本黑色塑胶封皮的本子，本子像是被翻了许多遍，看起来陈旧。
10
佳慧好奇，摊开了本子，页边像是被茶水浸泡过泛黄发卷，但是没有一个字。直到翻到最后，夹在本子里的一张纸片才抖落出来。
那是几笔勾勒出的一个长卷发的女生，手捧一部厚厚的圣经坐在教堂的椅子上低头细读。而在纸片的下方用稚嫩的字体写着她的名字：佳慧。
“佳慧？”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的身体僵直，把纸张匆匆塞进了口袋，转过身来挤出一个微笑，“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这些东西吓到你了？”F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东西，脸上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它们，我都不需要了。”
佳慧点了点头，脑子还有些发懵，和丈夫一起把地上的东西塞进了箱子里，把它们一齐扔进了垃圾桶。
“对了，还有你口袋里的那个，”F突然出言提醒她，“找到了你之后，那个东西也可以扔掉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口袋里的…是什么？”佳慧难以置信地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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