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幼儿园的日子——大人孩子都不易

爸妈都是双职工，我是在托儿所和幼儿园长大的，从小就适应了早出晚归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对大人和孩子都是不容易的。

我还记得深冬的清晨，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妈妈从温暖的被窝里扒了出来，穿衣服洗脸。身上裹着厚厚的“棉猴”。外面仍然黑黑的，我们已经出门了。脸虽然戴着口罩，皮肤还是被冬天的西北风吹得生疼。被爸妈轮流抱着，挤公车。幼儿园是工厂的职工幼儿园，爸妈上班，我上幼儿园。这一幕深冬的场景印在我脑海中，也许是我最早的记忆吧。

那时候进了幼儿园，就盼着爸妈早点儿来接我出去。幼儿园阿姨们并没有受过专业的培训，照看孩子，只求吃饱，不被磕着碰着。

我的幼儿园是简陋的。刚开始，厕所是户外露天的，我亲眼看见一位小朋友大便拉出蛔虫。

有一位阿姨会唱歌，每天的活动大多是两只手背在身后，坐在那里学唱歌。我记得《我爱北京天安门》，《东方红》，《火车向着韶山跑》。后来我们唱样板戏。我喜欢李铁梅，阿姨教我们唱《我家的表叔数不清》。阿姨只教唱，不教表演，手要背在身后才是好孩子。

有一天，阿姨嗓子疼，唱不了，问：“小朋友们，我们轮流讲故事好吗？”那一天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给别人讲故事，并且发现自己喜欢讲故事。我记得小朋友们围成一圈，阿姨在圈子中心摆一把小椅子，我就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给大家讲故事。

爸妈五点下班到家大概六点了。天津的冬天，五点就开始黑了。回到冰冷的家里，妈妈开始用煤油炉做饭。我记得我问：“怎么早晨出去是黑天，回来也是黑天呢？” 爸妈哈哈笑着，说冬天天短啊。我幼小的心里觉得爸妈辛苦。

春天里，幼儿园隔壁的房子里来了一群解放军。天气暖和了，小朋友们可以到户外玩儿一会儿。我们喜欢窥视解放军叔叔，几个解放军叔叔看到我们，就出来和我们说话，还送小朋友们子弹壳，可惜没有足够的子弹壳，只有我没得到。我心里有点儿失落。

过了几天，当我们又“放风”时，我看到解放军叔叔，整整齐齐坐在屋外的板凳上，一面黑板支架在他们面前，黑板的旁边站着一个人，正在给解放军叔叔讲课。

一位小朋友对我说：“那不是你爸爸吗？你爸在给解放军叔叔上课呢。” 那真的是爸爸！爸爸在给解放军叔叔上课！解放军叔叔很棒，我的爸爸也一样很棒！自豪感油然而生，几天前的失落一扫而光。

妈妈教育我要帮助其他的小朋友。小小班的孩子大多是新近入园的，哭闹的多。有的孩子妈妈忍着眼泪把孩子放下，扭头就去工作。阿姨少，孩子多，有个别的小朋友哭起来没个完，阿姨也心烦。

我认识那个哭闹最厉害的小女孩，她是妈妈同事温叔叔的小女儿圆圆。她那时才一岁多一点吧？坐在学步车里哭哭啼啼，我心里觉得不舒服，我向我的阿姨毛遂自荐去哄她。阿姨同意了。在圆圆面前，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位大姐姐，我说：“姐姐在这陪你，圆圆不哭。” 只要有我在，圆圆就不哭了。后来，圆圆再哭，她的阿姨就到我班里找我，请我去哄圆圆。就这样，圆圆渐渐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

时光荏苒，二十年后，温叔叔到我家来，提起以前的事情，特意感谢我小时候对圆圆的照顾。

写这篇文字的目的，不仅是记录我的生活，也是想告诉天下的父母，虽然孩子小，不懂表达，但是父母的辛苦，孩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此文献给在贫困年代，那些普普通通的祖国建设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