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樱】朝朝暮暮
我与同伴分别，缓步走过道路的拐角，远处即将落到山头那边的夕阳跃入了视线之中，还有不远处公寓门前那道长长的影子。她的粉发在暗淡橙光的映衬下不再那么剔透，身侧的地面上放了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袋子。她背着手靠在墙上，低头注视自己的脚尖，侧光之下我辨别不出她此刻是什么表情。
“妈妈？”我用了上扬的问句。我们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妈妈作为医疗部长一贯事务繁忙，我在暗部刚升了职，新旧工作交接，连着好几周没有回家。
“啊，佐良娜你回来了。”妈妈闻声抬头，以我熟悉的热情笑容迎接我，但我仍没有错过她脸上和绿色的眼睛里快速闪退的忧郁。
“怎么不进去，不是给你钥匙了？”我几步走到门边，拿出钥匙开门。
门打开后，不大的客厅一览无余，杂乱得有些过分，地上积了满满一层灰。我这才想起我也许久没回自己的公寓了。我握门把的手紧了紧，堵在门口心里有些发虚。想起当初跟妈妈争论搬出来住的时候，我信誓旦旦地说能照顾好自己。
不一会妈妈从我身后探出头，我知道她在扫视我的住所，“很忙哦？家里也好久没回去了。”
我知道她指的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我们即将进入的家，不过她的语气倒是平平淡淡，听不出过多情绪，好像注意力早就不在映入她眼前的事物里。
我领着妈妈进屋，去阳台找了工具，准备打扫一番。回到客厅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问一问她那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我指了指她脚边的袋子问。
“啊……这个啊…”她咬着嘴角，眼神飘来飘去，“你这么久没回家，我不放心你嘛，我来这里住几天……你看你这里，哪像个住的地方，这么忙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跟爸爸吵架了？”我问得自然，对显而易见的答案也不抱期待。
“啊！才…才没…没那回事！”妈妈急得脸都有些红，两只手慌乱地在胸前交错摆动。
爸爸妈妈是彼此的初恋，不知是否是这个原因，我妈妈宇智波樱到了快四十岁的年纪，谈话间只要扯上爸爸——不论是秀恩爱、闹别扭还是话家常，神情动作一致都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至于爸爸宇智波佐助，别人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表情和语言皆极其匮乏。但他面对我妈妈可不这样，他什么都会跟妈妈说，有时候在某些事上想要获得妈妈的允许，连软了语气的撒娇都能用上。
“啧啧，你们两个，是不是太幼稚了啊。再说那是你最爱的爸爸诶，妈妈舍得离家出走啊。”
“你说什么啊…什么离家出走……我…我想你了不行哦…”妈妈嘟囔着，在沙发上腾出一块地方坐了下去。
这时公寓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看着来电显示，觉得这两位难得闹别扭的家长颇为有趣。
“妈妈，是爸爸诶，我要不要接啊？”
“你要不要接干嘛问我。不要告诉他我在这，我是不会跟他说话的。”她说完气呼呼地鼓腮昂头直哼哼。
“爸爸。”我接起电话，开了外放。
“佐良娜。樱在你那里吗？”
“在哦。不过妈妈很生气，她说绝不跟你说话哦。”我的视线落在双手抱胸，像是要迎战一般的妈妈身上。
“佐良娜！”妈妈倒是比爸爸更急着出声，碧绿的杏眼瞪得溜圆。
“樱…”谈话什么的，大概他们已经试过多次，他只无奈地唤了一声妈妈的名字，又转而跟我说话，“佐良娜，樱她…应该生气的…先让她在你那里吧。”
接着爸爸没再多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就这样？！就这样？！他就说这些？！”妈妈噔噔噔跑到了我边上，指着电话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自己说不跟他讲话的嘛。不过你们到底为什么吵架啊，”我转身走回去拿起清扫工具，对他们两的小打小闹不以为然。
“为了…算了，不想说他了，越说越气。我们得快点打扫屋子才是。”
虽说爸爸那通电话看似让妈妈越发生气，可她脸上的神色倒是恢复到干劲十足的势态，此刻正捞起袖管，准备跟我一起好好大扫除。
＊
我们在餐桌上吃晚饭的时候，那个说不想谈爸爸的人，还是忍不住将注意力都转到了她丈夫身上。一开始是气哄哄的，后来她的语气里只剩下对爸爸满满的心疼。
“眼睛才刚康复没多久，前几天又用上了轮回眼！明明不是什么急得要命的事，总是不上心自己的身体，他居然还理直气壮地争辩，说什么「有樱在，所以我觉得使用轮回眼也没有关系」，你说这不是更让我生气嘛。”
“爸爸才不会跟妈妈争辩吧，他肯定心里就是那样想的，他可不会骗妈妈。”
“佐良娜，你站在谁那边的嘛。难道你认为爸爸没错哦。”妈妈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连方才握在手里的筷子也咚的一声搁在了碗上，虽然她从开始到现在也没吃几口东西。
“有错有错！爸爸肯定有错！我无条件站在妈妈这边！”说完我给妈妈夹了一块炖牛肉，“妈妈多吃点，爸爸他都没发现你瘦了吗？”
“哦，这倒是有！他上星期才说我抱在怀里好像小了那么一点点。”妈妈说得自然，一眨眼的功夫，脸上竟换上了微微陶醉的神情。
我就算吃了再多父母的狗粮，还是忍不住开口制止她，“妈妈……”
妈妈吐吐舌头，识趣地止住这个话题。
不过到头来她还是没吃多少东西，一个劲地给我夹菜，话题仍集中在爸爸、我还有宇智波宏身上。
＊
我洗漱完，见妈妈仍坐在客厅里，看着手机愣怔出神。
“想爸爸的话，就给他打电话好了。”
她显然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背一瞬间挺得笔直。
“……快睡觉了，晚安。”她起身走入卧室，并没有否认我刚才的话。
我很容易看出妈妈不太开心，大概还在担心爸爸，我也一样。这样想着，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九点的时候他应该还没睡，而且妈妈离家出走，他晚上大概也睡不稳了。
正当我准备给他拨电话时，门铃响了起来。我的诧异仅仅维持了几秒，脑子里已经蹦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果然是爸爸。
“这么晚了是谁哦。”刚进入卧室的妈妈趿着拖鞋出来了，她看到客厅里的爸爸显然有些意外。
看他一脸疲态我的心抽了抽，“晚饭应该吃过了吧？”，我有些怀疑他是一直忙到现在，而他一忙起来根本不会记得吃饭这种事。
“没有。”这次他倒是没有逞强，干脆地回答了。
妈妈听后，皱着眉脸色沉下来，状似有意地提高嗓门哼了一声，转身回卧室去了。
“你等一下，我给你热点吃的。”我接过爸爸的披风，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现在才忙完吗？妈妈说你的眼睛才好没多久，爸爸真是的。当初我搬出来的时候你怎么说来着，少了我看着你也没关系？”我忍不住说教起来。
不过看他如此疲倦，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将余下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我在厨房给爸爸准备食物的时候，方才进了卧室的妈妈忽然跑了过来。
“他怎么样，从哪来的？”妈妈倒毫不掩饰自己满肚子的疑问。
“你啊。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她轻声嘀咕着，“诶诶，不能放那么多酱油，盐也不能多放。他要吃清淡的。”
我遵照妈妈的吩咐，减了调味料。
“放点碎肉才行，还有鸡蛋。哎呀，看起来那么累，我心疼死了，真是的。”
“妈妈…这些话你去客厅跟爸爸说好吗？”妈妈总是这样，毫不掩饰对爸爸的爱。
“哼…”
身后传来她的脚步声，我以为她会听从我的建议，去爸爸跟前。我听到爸爸用疲惫的声音喊了一声「樱」，紧接着却传来不小的关门声。
我不禁摇头，心里好笑地想着，看妈妈能坚持多久。
爸爸吃饭的时候，照例问了我工作上的事。
我看他面上一直绷着，不由开口安慰他：“放心啦，你哄哄妈妈就好了。不过爸爸，你再这么不注意，我啊，可要把妈妈藏起来才行。”
我说得很认真，也的确在威胁他。这个世界上能威胁住我父亲的，除了我和宏的生命，就是我母亲的一切了。
他听后一怔，随后缓缓收起了略微讶然的神情，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他的语气和神态都不似平常那般淡漠，是加了分量的承诺。
我一直在客厅待着，爸爸洗漱完后，站在沙发旁有些不知所措。
“妈妈肯定没锁门的。”我朝着他眨了眨眼，又加了一句：“锁门了我也有钥匙。”
说罢我起身拿了房门钥匙给他。
他没有犹豫，径直走向了妈妈所在的卧室。没有用钥匙，他的手直接放在门把上，试着转了转，门果然开了。
我跟爸爸一样，嘴角无意识地勾起，我想他们两已经可以说和好了。
“你进来干嘛！出去…”
妈妈果然不满地叫起来。
“樱…不会再有下次了…”看吧，又来了，那样软软的呼唤，那样弱弱的语调。
“谁会信你……”妈妈的情绪果然不再那么激烈，“你抱我干嘛啦…唔…不准…唔…”
我关掉电视，心情畅快地回了楼上的房间。
＊
清晨我是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唤醒的，像做梦一样久违的感受。我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迎接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周末。
出了房门我看见爸爸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报纸。我窥探他的表情，哪里匮乏呢。此刻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眼神不时投向厨房里哼着歌做早餐的妈妈，收回眼神时，他嘴角的笑意会越发明显。
感情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啊，佐良娜早上好，起床了呀。”妈妈回头发现了我，笑得格外温柔。
“早上好，爸爸，妈妈。”
“啊。”
“今天周末诶，要不一会我跟你们一起回家好了。”我受到如此温情画面的感染，不觉想跟家人共度周末。
“……啊，可是……”妈妈有些为难，“可是…我跟爸爸要去外面约会…”妈妈低下头，越说越小声。
爸爸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我甚至能听到水流过他喉咙时，他咕噜咕噜吞咽的声音。
我不禁笑出声，“知道啦知道啦！我回去见见宏总可以吧。”
只见爸爸又猛喝了一口水，妈妈则欣然地进了厨房。
＊
我目送那对幼稚的准备去约会的夫妇，一直舍不得收回目光。不知何故，我周身被感动的情愫紧紧萦绕。母亲的容貌依旧是二十几岁的模样，父亲依旧是我眼中最帅气的男人。母亲小鸟依人地靠着父亲，他们的手一直牵在一起。父亲偶尔会将头放低，耳朵稳稳接过母亲侧脸笑着吐露的话语。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才刚接通，宏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姐姐！！！怎么样，老爸老妈和好了没有？！！”
“和好了。你那么激动干嘛？”
“谢天谢地，终于和好了！！你不知道我在家多么水深火热，老爸陪我练习忍术的时候，比以前严厉了不知道多少倍！！我就快扛不住了！！！”
“好啦。他们两又恢复蜜月期了。你啊，别咋咋呼呼的。”
“万岁！！”
宏那明显松了口气的稚嫩嗓音久久地回响在屋子里。我提起妈妈昨天带来的一大包衣服，锁上门往家的方向走去。
——End
——漾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