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儿时的青纱帐

2019-10-09  本文已影响0人  窝边树
发自简书App

      小时候住的屋子冬天不暖和,夜里寒风,连瓮里的水也搭了冰凌,窗玻璃被水气留白成一帧帧小巧的冰山大川,耀眼璀璨。寒气凛然的早晨,笼在一缕热气里忙做饭的母亲停了活,烘热衣服才把我和哥哄出被窝。

      门窗外母亲早挂上了絮帘, 连嵌玻璃的窗缝也使了妙招。她把旧棉毯脱边的线头抽出来,用针锤一点一点一小截一小截地把毛茸茸的线头捅进四周的窄缝里,碰到玻璃四周的钉子只好走走停停,钻下绕上, 塞一块玻璃的周缝得好半天,我看着她凝神细挑或剪或钻拽扯着线头,却怀疑它的作用。她对着我嘟囔:“一个针眼一百担风呢!”那话像是鼓励她自己又像是让我相信,手里不停歇地一块块挨住塞。担风?!我扑闪着喜悦看母亲,竭尽想像勾勒担清风的人——挑着空箩筐——一趟一趟于山道上连绵不绝忙碌的情景来……便也捏住线头塞。你试试这缝隙里的风,母亲又示意我,我伸手挡没塞的缝隙,验证她的话。风真的大的粗粗地往进灌,小缝小眼真该堵住。以后屋里耳听得风呼呼却再没有吹进心里来,寒风被那些毛茸茸线头永远挡住了。

      之外母亲铺被也一点不马虎。

      每晚母亲早早把被子铺隆成被笼紧紧挨挤住,挨挤成各自独立连成一体,再笘一条大毯,那铺法铺出了全家齐心合力对抗寒冷的最大声势。但那些努力只是精神鼓舞,脱了衣服进被窝还是冻得直哆嗦,好半天我们还是哼哼呀呀伸不开脚,母亲总想能有暖被窝的东西。 说也凑巧,父亲城里的一个朋友送来两瓶番茄酱,是用输液瓶装的,母亲像雪中急等到炭似的兴奋,做暖水瓶用,清楚记得第一次灌热水时眼睛闪出最高瓦数的喜悦,胶塞紧紧塞住瓶口,一滴不漏。那天我和哥哥端详着各自的暖宝,被母亲小心翼翼地放在脚头,我俩欢喜着钻进被窝,一点一点接近那欢乐无限的暖窝。”被窝用“热宝”烘暖着,又刚烤过火暖阳阳的,进被窝由难挨变成了乐享。每晚等我和哥哥钻进暖窝,脚一点点挪近还很烫的神器的烘暖,露在外面的脑袋,还要特殊“包围”,她把小棉袄的后襟和袖子掖在枕头的外侧,围成了一只有一边开口的暖枕包,我俩就乖乖享受着母亲这“包围”,缩着头笼着像毛毛虫似的,憨态可掬,母亲笑我们格格格地笑……等“热宝”可以触摸,就两只脚轮流挪滚着在被窝里玩,脚暖腿暖浑身也暖融融,心里涌起欢腾腾的暖意。有天晚上母亲照例灌满水,刚把瓶塞塞进去,“噗噗”几声胶塞禁不住充足热气极速膨胀,竟脱瓶腾空而起,“一飞冲天”而下岗了。母亲就只好下决心用一个塑料醋壶来代替。醋壶灌水多散热慢,那个醋壶在千烫万烫中成了我和哥哥争抢的暖被神器。温暖中的挤靠,驱散了我人生最初的寒意。

    生命这场互暖的流光,要执著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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