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政治课本说的"腐朽的资本主义必将灭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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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主义’是一个巨大的标题。我敢说即使资本主义发展至今几百年，但知道什么是资本主义的人没几个，即使在西方那几个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你问那些深处资本主义‘水深火热’中的老百姓，什么叫资本主义，他们也绝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第一次接触到‘资本主义‘这个词，是在初中的政治课本，我记得课本里面有很多艰难晦涩，读起来很拗口，与现实生活距离非常遥远的一些古怪概念，例如’剥削‘，’剩余价值‘，’社会平均劳动时间‘，’生产关系‘，’上层建筑‘，’下层基础‘等，我根本不知道它在说什么，然而我并不反感政治，因为相比于数学物理这些科目而言，要考高分，我只需要死记硬背即可。

学了好几年的政治，我一无所获，但让我永生难忘的是课本中斩钉截铁的那句：腐朽没落的资本主义必将灭亡。我不知道什么是资本主义，我只关心考试能不能得高分，能不能考个好大学，毕业后能不能找个好工作，多挣点钱，娶个漂亮点的老婆，能不能在房价像火箭般串升时买套房子，生活具体而微，有很多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需要考虑，在讨生活的过程中早已筋疲力尽，哪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虚无缥缈的各种主义，毕竟这些“主义”能帮我娶老婆，买房子吗。那时我毕竟还年轻，直到我上了年纪，有了一定的人生阅历，经历足够多的挫折和苦闷，我才意识到以前做的很多傻事，走了很多弯路，错过很多机会，我才意识到造就诸多遗憾的底层原因，恰恰在于我没有深刻的去思考这些“主义”背后的深层逻辑。

我开始思考何为’资本主义‘出于一次偶然。有一天我打开D盘路径深处的文件夹，作为男人都懂，在文件夹里静静的躺着仓井老师，吉泽明步老师，西野翔老师，我正漫无目的的浏览着这些’德艺双磬‘的老师们的‘杰出作品’，突然意识到这些色情作品全都出自于日本和美国这些资本主义国家，这的确印证了课本对资本主义’腐朽没落‘的批判，但问题在于我被这些’腐朽没落‘所吸引，难道我真的收到资本主义的侵害，变得道德败坏，还是说资本主义有很多符合人性的东西，所以它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看’爱情动作片‘都能引发出深刻的人生哲思，我不由得佩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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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斗胆对资本主义下一个定义。无论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本质上是虚构的想象共同体，是一群人对幸福追求规则的想象和认同。资本主义对幸福追求原则的想象在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中有明确的描述：一个人应当根据自身条件去追求自己的利益，当每个人都能获得自身利益时，整体的利益便可以提升。社会主义也是对一种规则的想象和认同，社会主义想象的是，存在一种客观的，追求幸福的规律，只有所有人在该规律的指导下统一行动，集体的利益才能最大化，从而个人的利益才能得以保障。资本主义就像热带丛林，每个人就是丛林中的一棵树，你靠自己的努力尽可能的吸收阳光雨露以便成长，当每个人都长成大树时，丛林的生态系统就发展起来了。社会主义就像盖大楼，首先必须要有一张明确的图纸，然后在图纸的指导下人与人分工合作，只有把大楼盖好后，每个人才有自己的安身之所。

我以前总觉得各类主义都是虚无缥缈的说辞。现在看来一个群体的共同想象才是持续最久的真实存在，例如十三亿中国人都相信的“炎黄子孙”，这个共同想象或叙事把十三亿人牢牢凝聚成一个整体，“炎黄子孙”事实上无法认证，但你能说它不存在吗？在人类社会里，最真实，最长久的实体恰恰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群体共同想象，可口可乐老板自豪的说，就算可口可乐所有工厂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第二天依然有银行愿意贷款给我们，供货商依旧放心的把货物提供给我们，由此可见可口可乐最值钱的其实不是那些实体资产，而是构建在人们脑中的想象和认同。

尤瓦尔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说到，几万年前人类分为好几个种类，例如尼安德特人，直立人，现在的我们属于“智人”。当时“智人”只有两百多个，而且在体型上尼安德特人比智人要高大强壮得多，然而看似最弱小的“智人”却把其他人种给灭绝了，原因在于智人能够构建一种共同的想象，依靠同一想象，两百个智人自发的联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强大的整体，而尼安德特人没有这种能力，所以他们联合不起来，于是战争时形成一种压倒性局面就是，每次都是两百多个智人合在一起打人家一两个，最多五六个尼安德特人，后者就这么被智人给打光了，然后智人接管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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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敢说资本主义将会崩塌，是因为在西方国家，人们对资本主义信条的共同认可正在瓦解。原本存在群体头脑中的想象一旦不再被人们所相信，那么它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例如我们不再相信“可口可乐”这个品牌概念时，无论可口可乐公司有多少工厂，多少大楼，它也很快会崩塌。我们对资本主义的传统理解是，社会的生产关系以资本为中心，原来很多学者都这么认为，例如著有《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马克思韦伯，还有革命导师凯尔马克思都认为资本是资本主义的核心所在。马克思详细研究了资本运转的规律，并发现以资本为中心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存在不可克服的周期性后，才预言资本主义的灭亡，然而客观事实是，二战后资本主义国家并没有像马克思说的那样走向衰亡，而是在科技创新的支持下，发展得更加繁荣，因此资本主义并非只有资本那么简单，它肯定还存有某些除了资本之外的重要因素，而这些因素比单纯的资本更能影响资本主义的兴衰。

我们看看现代学者如何理解资本主义。 伊利诺伊大学经济学教授戴尔德丽.麦克洛斯基对资本主义有一个全新的研究，她在2016年发表的著作《How ideas,Not Capital or Institutions, Enriched the World》，是人的观念和想法，而不是资本或各类权力机构所设计的社会机制使得世界出现繁荣。麦克洛斯基说，资本主义的真正标志是，人们在观念上认可并接受市场，企业和创新。以前的学者，无论是韦伯还是马克思，都强调资本对社会的控制作用，麦克洛斯基强调的是人的态度，关键不在于积累了多少金钱做资本，而在于人对钱的态度，资本积累是资本主义的“果”，人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认同是“因”。

资本主义关键不在于人拥有多少钱，而在于人是否掌握了创造钱的能力。如果钱多就是资本家，那么封建社会的大地主你能说他们是资本家吗？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的资本家任意剥削工人，但马克思似乎回避了好几个关键问题，一是人愿意被剥削，假设你没人愿意剥削你，也就是你没有利用价值，于是你找不到工作糊口，这时你会不会很心慌。二是资本主义并不妨碍一个被剥削的工人转变为一个可以剥削他人的资本家，只要你有能力。最典型莫过于亨利福特，他原来就是一个生产线上普通工人，但他有技术，自己创办工厂，并发明了流水线，极大的提高了汽车生产率，并成倍降低成本，于是每个家庭都能买得起一辆车。有意思的是，福特不但把工时从每天9小时降低到8小时，而且基本工资提高一倍达到每天5美金，结果第二天成群求职者出现在工厂大门口，数量达12000名，现场还发生打架斗殴，那火热的场面比现在的公务员热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看来有大量的人希望被“剥削”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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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主义一个重大核心在于对创新的态度。创新本质上是通过以更好的方式创造或满足需求，在满足中实现资本增加的手段。在封建社会，利益集团从来不靠创新挣钱，而是权力阶层，例如贵族，官员，宗教等联合起来严格控制稀缺资源，垄断赚钱的业务，例如大清的盐商，当年乾隆下江南考察，乾隆在扬州游玩随口说了一句这里很像北京的琼岛，可惜少了座白塔，大盐商江春贿赂大臣得到白塔图纸，连夜赶制出一座白塔，次日乾隆见了不得不感叹盐商雄厚财力和巨大能量。问题是盐商的钱是怎么赚的？盐商必须向政府缴纳巨额的盐课银，获得盐引后便可独占盐的销售权，说白了就是盐商与政府联合起来坐收渔利。如果有人搞创新说我发明了更好的盐，价格更低，我要开公司自己卖，你觉得可能吗。可能的话那就是资本主义，不可能那就是封建主义。

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允许普通人通过创新崛起。因为创新会损害既定的利益者，弗洛伦萨禁止使用阿拉伯数字记账，德国一个城市下令杀死一个纺织机的发明人，欧洲多个国家曾经禁止印刷术。然而从启蒙运动后某个时期，从官方到民间发送了观念大转移，人们对创新和赚钱的态度转变了，每个人都觉得通过创新赚大钱成为资本家很好，很多人都想成为资本家，而社会也不阻止一个人成为资本家的努力，同时人们觉得新东西比旧东西好，觉得技术就应该进步，社会就应该发展，这个观念的剧烈转变才是资本主义形成的标志。

成也萧何败萧何，资本主义由观念产生，一旦观念消失，资本主义也会跟着消失。这正是西方国家正在发生的事情，人民不再信仰资本主义的核心观念。我们再回顾一下，资本主义的核心观念在于，每个人依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以实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厨师通过不断烧出好吃的才获取更多的客户，面包师通过制作可口的点心不断占领市场份额，你的能力越强，越能为他人创造价值，你就越能换取丰厚的回报，这就是形成资本主义的核心价值观。然而这种观点正在消弭，并被所谓的“左派”观点，在西方国家也叫”进步主义“所取代。

所谓“进步主义”有两条核心。一是：社会进步不应该由老百姓自己胡乱摸索，而应该用“科学”指导；二是，经济发展不能放任自流，不能什么都指望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必须由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来调整和监管。看到这两条原则，你是否有熟悉的感觉，所谓“一样的配方，相同的味道”。想制造一个全能的大脑或中心，社会在这个超级大脑的统一指挥下运行从而达到最高效率是很多人的梦想。资本主义一个特点是强者恒强，因此经济运行久了就会产生贫富差距，头号资本主义大国美国的贫富差距非常悬殊。不患寡而患不均，均平富是人的本能，进步主义者看到一小撮人如此富有，大多数人都很贫穷，于是就有了要进行经济体系调整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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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步主义者信心十足，他们认为资本主义太冷酷无情，个人主义太不像话。理想的社会应该是人与人之间温存有爱，而不是激烈的竞争。为了控制社会按照他们理想的方式运行，他们觉得有必要建立一个强力政府来干预经济和社会的运行。他们特别认为，国家利益或社会的整体利益是第一位，个人必须服从于国家或社会。进步主义者主张大政府，政府要设立很多行政机构，由专家作为公仆来任职，专家通过机构的力量对社会经济发展进行强力干预。同时国家给这些公仆丰厚的工资，以便他们安心为民办事，这样一来公仆就一心为公，不受个人私利所挟持。你是不是又有了“熟悉的味道”^_。

美国一直奉行小政府，到第28任总统威尔第开始采取进步主义，于是政府规模急剧扩张。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罗斯福新政后美国从此变成一个行政国家。任何一个集团或组织必定会有自己的利益诉求，美国政府的行政机构不受议会约束，它的职员也就是公务员完全由自己招募，这些膨胀的机构已经形成自己的阶层，变成一个贵族集团，一个特殊部落，他们成为了食利阶层。美国的行政集团以“监管”的方式控制一个行业，保护行业内的既得利益，并寄生在这些行业身上。

行政集团为行业准入构建高门槛以保护既得利者，并对其收取“保护费”。最直白的保护方法就是执照。美国的医生律师之所以很赚钱，一大原因就在执照很难获取，要想获得执照，家里必须提供巨额的学费，你花费几十万美金，学习七八年后才能入行，在行业内浸淫久了才有可能获得执照，花不起这钱的穷人铁定就没戏了，你看所谓执照与我们两三百年前盐商的盐引是否如出一辙。行政集团对既得利益团体的保护本质是劫富济贫，你就算再有能力，你拿不到这个照你就不能依靠能力在本行业内换取利益，而执照等准入门槛的跨越需要付出巨大的财富和时间代价，这种变相的保护措施与资本主义核心精神背道而驰。1950年美国只有不到5%的工作需要执照，奥巴马上台后，29%的工作需要执照。纽约打车非常贵，出租车司机是个很有油水的工作，根本原因在于政府发放的出租车执照非常少，因此Uber在纽约遭受到极为剧烈的抵制，因为技术创新严重的动摇了出租车团体的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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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说法是，美国之所以强大，不是因为政府“做了什么”，而在于他知道“不做什么”。行政集团和既得利益集团的结合，人为设置不合理门槛，严重破坏了资本主义依靠个人能力追求物质回报的核心精神。特朗普的崛起，一大原因在于底层老百姓想要“反建制”(anti-estabulishment)，他们其实反对的是就是行政集团与顶层既得利益集团的勾结。如今美国很多底层老百姓越来越不相信个人努力和科技创新，他们觉得以前那个红红火火，希望无限，努力就有回报的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现在的科技创新，以及对外贸易，获利的都是金字塔顶上那一小部分人，于是整个美国社会对外越来越封闭，对内严重割裂，资本主义的核心价值观遭受严重破坏。

资本主义核心价值观断裂的趋势还在扩大。照这样下去资本主义的灵魂没了，躯壳也很快会僵化腐朽，初中政治课本语言的“腐朽的资本主义必将灭亡”看似慢慢成为现实，可是在全球化日益紧密的今天，作为世界经济引擎的美国一旦熄火后，我们真的能幸福得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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