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多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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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https://www.jianshu.com/p/0d3c61ce010a）
文|四梅
赵桂兰回到家的时候，陈丽已经把饭做好了。看到母亲回来，陈丽打了一声招呼，就急急忙忙地到厨房去端饭。
陈丽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帮母亲干家务，所以现在家里的大小事她基本上都可以搞定。今天，她做的是包谷榛子面条。因为要等母亲回来，饭在锅里放了一段时间，所以稍微有一点稠。等到摆好碗筷，看到大家来到饭桌前，陈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搓着手，看着爷爷和母亲的眼神有点躲闪。
爷爷看着她，笑着说：“挺好的，黏糊糊的，我就喜欢吃这样的。”看着碗里的饭，赵桂兰倒是什么也没有说。虽然知道爷爷是为了宽慰自己才这样说，陈丽的心情还是好了很多。
陈家的人平时都各忙各的，但是吃饭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家，就算有人回来晚，也都会等。对于他们全家人来说，吃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家里边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规，所以吃饭的时候成了大家交流思想和感情的重要时间。一般这时候，大家都会聊一下所见所闻，家里面的或者村里村外发生的事情，有点像座谈会或者沙龙的样子。
陈家的家风算是很民主的，也不像其他家庭那样重男轻女，所以家里的气氛一直很融洽。饭桌上不光交流信息，还交流思想，有时候简直就是一个辩论会的现场。在讨论的过程中，经常会产生一定的火花碰撞，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争执，但是这种碰撞和争执完全是因为思想上无法达到共识的结果，是不同观点之间的相互探讨，争执完之后，大家还是亲亲一家人，没有丝毫芥蒂。
在陈静和陈梅在家的时候，这种讨论会更激烈，有时候陈宝山和赵桂兰也会参与，不过大多数时候赵桂兰都反对这种争论，觉得没有意义，还伤了和气，但是，她根本阻止不了。奇怪的是，在这种不断地争吵中，姐弟之间的关系不但没有疏远，反倒是更亲近了。直到很多年以后，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依然会喜欢争论，每一次的气氛都是一如既往地热烈，但是他们姐弟几个却从来没有因为利益问题而争吵过。
可能是因为对讨论的话题比较感兴趣，感觉饭很快就吃完了，陈海还有一点意犹未尽。
不过对于他们姐弟俩来说，战场可不仅仅在饭桌上，可以延伸到任何一个场合，比如说陈丽做饭的时候，陈海没事就在厨房里跟陈丽聊天，就是在干活的时候，他们的探讨也成为了一种调剂，让生活不那么辛苦，农活不那么累。
赵桂兰虽然很心疼孩子们，但是干活的时候却是很急躁，经常嫌弃他们干活的时候聊天，影响进度。他们姐弟几个一致表示持不认可，说是有精神了才有力气干活，而且他们并没有偷懒，说话的时候手都没停。
赵桂兰虽然有时候不高兴，但是也不会太计较，不过就是经常在他们面前夸奖隔壁那家的两个孩子，说他们一声不吭，只是埋头干活，但是这只会引起陈丽他们的又一次“口诛笔伐”，赵桂兰真是说不过他们。不过话说回来，真的有那样一点不爱说话的孩子，也不见得就是一件让人省心的事。后来的事实证明 ，她的这些爱说话好争论的孩子们长大后都很有出息，日子也都过得不错，倒是邻居家的孩子早早就辍了学，呆在农村娶妻生子，日子过得很是一般，当然这是后话。
也许正是他们从小养成的习惯，使得他们有着丰富的精神世界，在世俗中始终保持着一种超然。
吃完饭，陈海帮着陈丽把碗筷端到厨房，一路上都在继续刚才没有讨论完的问题。
“姐，你说是物质重要还是精神重要？”陈海端着一摞碗，边走边回头看着陈丽说。
“我觉得精神重要。”陈丽笑眯眯地看着弟弟。
“我觉得物质重要。”陈海仰起脖子认真地说。
“两个都很重要。”陈丽把手上的东西放到灶台上，回头看着弟弟：“没有物质，可能生命不保，可能生活窘迫，但是有的人会觉得精神比生命更重要，为了某种东西或者为了不违背某种东西，会愿意牺牲生命。”
“可是...可是也许有时候因为没有物质会遭遇一些屈辱呢？”尴尬地顿了一下，陈海仿佛又找回了自信，看着陈丽还有一点洋洋自得。
“嗯...”陈丽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你说的很对，其实物质和精神都很重要，有了物质，我们才可以是人，而有了精神，我们会成为一个丰满的不同于生物意义上的人。”
“姐！”陈海有点气恼地跺着脚。姐姐比他大四岁，学习很好，中考的时候是发挥不好才没有考上那所心仪的学校，所以每次跟姐姐辩论，好像自己都没有赢过，他很不服气。
“你也说的很好啊，物质是基础，精神是锦上添花呀！”陈丽看着陈海的样子，笑容很灿烂。
陈海最喜欢看三姐笑了，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
“姐，我们下午去早一点，这样的话，下午就能早点回来去小宝家看电视。”陈海的思维很跳跃，好像一下子从刚才的情绪中跳了出来。
“好啊！你先去睡一会儿吧，下午干活很累的。”陈丽边洗碗边转头对陈海说。
陈海答应了一声，就转身朝堂屋走去。
陈丽看着陈海的身影没说什么，其实她知道，就算去的再早，母亲也不会让他们早回来的，只会说趁着天凉多干会儿。
陈海走后，陈丽麻利地收拾了一下厨房，就钻到自己的小屋去了。
她脱了鞋，躺在炕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她虽然没说，但是心情并不平静，不过这些只有自己能够真正体会，没办法说给别人。
那天听到母亲说的消息，她其实很激动的，但是因为上重点中学会加重家里的负担，而且找人的话，可能还要再花些钱，虽然很渴望，她实在不好意思提出来，也不愿意让母亲为难，所以一直都尽量不表露自己的心情。
这些天闲着的时候，她就会想象着在那里的生活，想象着会遇到能够遇到跟自己谈得来的朋友，学到更多的知识，甚至有可能会考上大学，结果就是辗转反侧，兴奋地一夜难眠。
其实对于她来讲，考上大学的初衷是为了让爷爷和父母能够过上好日子，看到他们那么辛苦，她就会感觉心疼。
当然，她也会担心事情办不成，但是陈丽一向乐观，凡事总是往好了想，而且毕竟是个孩子，心思并没有那么重，忙碌的生活也冲淡了她的优思。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睡着了。只是好像没过多久，迷糊间就听到有人在叫她。陈丽揉了一下眼睛，坐了起来，转头看向门口，顺口答应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赵桂兰走了过来，叫她起床，说是要去地里干活了。
她楞了一下，人很快就清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