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记

2018-11-10  本文已影响1人  O_榨菜Ch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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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O記_Chris(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696184908/

大連飛往南京彷彿一瞬間的事情。

大連的機場跟那座城市一樣,都有些舊了,舊得連當地人都覺得它不夠寬敞,不夠闊氣。我倒是覺得還湊合,它就如同我十幾年前見到的樣子,停留在記憶裡。

那時,這座海濱城市,曾是東北的掌上明珠,是標準的現代化都市標誌,國際奢侈品名店,品牌商舖,帶空調的輕軌電車,整潔的街道、摩天大樓、櫛比的高架路、光鮮的外表炎熱的天氣以及刺眼的陽光構成了我對它的全部印象。

現在這些東西都不在了,海濱木質棧道,踩上去像快塌掉一般,海洋館外牆的油漆掉色了,那卡通樣式我居然還記得,仍然跟我小時候見到的一模一樣。

這麼久沒有維護,說明經營很慘淡,儘管每年的旅遊季節還源源不斷的有遊客觀光,但想必吸引力已經大不如從前,那是整個東北地區第一座海洋館,或者說當時全國少數幾個有海洋水族館的城市。一座水族館可以激起孩子在少年時期對世界的好奇。

水族館的養護投入萎縮,可以理解為,那裡的少年不再好奇了,又或者那裡已經沒有多少好奇的少年了。

聽上去有些令人沮喪。

說點開心的吧。

南京是座不錯的城市。為什麼選擇南京作為此行的第一站,我也不確切知道,我只是想,時逢雙十節,南下去中山陵算是應景,此外,我總有種感覺,便是那地方曾經跟我有很大的淵源,於是,下了機場,便乘地鐵直奔去了夫子廟。

當晚的住處,恰巧也就在秦淮河邊。

【秦淮夜宿】

晚間的風有些許涼意,還帶著一縷桂花糕的甜味,望著秦淮兩岸的青磚白瓦,我忽然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這是我第一次來南京,但我卻有種在這裡住了很久了的感覺,走在那些巷子裡根本不害怕丟失方向感,就彷彿回家一般。

安頓好之後,出去隨便找了一家小店,點了一碗鴨血粉絲湯,寒意漸消,很是滿足。

我並不很了解建築的學問,但徽派的庭院確實別緻精巧,黑白二色渾然天成,如同水墨,歇山顶像极了燕子的双翅,烏衣巷的院牆足有5-6米,街道兩邊的樓閣、商舖虽然都是现代后修的,似也沾了些雅氣,这让我忽然想起,幾年前的一個夢境。

夢裡,我是一個書生,卻喜歡貪花問柳,在一間酒家中遇到了一位紅顏知己,在那酒家之中,推開窗所看到的街道,跟這裡有幾分神似。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故地重遊。

【日游钟山】

第二天,我去了中山陵。

陵區很大,整個紫金山如今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公園景點,明孝陵、中山陵、靈谷寺、宋美齡別墅均成了內部的遊覽項目。

我喜歡這裡高大的法國梧桐,我也喜歡國父寢陵上面的青天碧瓦,它讓人感到肅穆而可敬,平靜又自然。

原以為錯峰出遊不會遇到這麼多遊客,我不太清楚那些帶著孩子在攢動擁擠地人群中大呼小叫的大爺大媽們是否真的在意,自由、平等、博愛的匾額,是否真的在意民族、民權、民生,和那個坐在石椅上,凝望著山下群生的國父銅像。

對大部分人來說,這可能就是一個可以玩的地方,可以带着不懂事的孩子闹腾的去处罢了,至于墙壁上写些什么,具体什么意思,没人在意。

而对园区管理单位来说,游客越多自然效益越好,至于那墓中人是否能够安息,则可能不是他们所考虑的事情了吧。

【理性未来】

大堂内的国父铜像坐姿跟华盛顿的林肯纪念堂的林肯像有相似之处。不知是否在设计之初有所参考。内墓室的顶盖呈现出八个方向,每个方向有一面天窗,每个天窗的格栅看上去都像乾卦的卦象,人流被驱赶着走出墓室,大堂墙壁上刻着《建国方略》节选出的精要条文,但仿佛园区管理处并不希望人们在这里停留太久。

一对父子,站在此处停留了许久,对执勤协警的驱赶有那么几分不在乎,父亲带着细边框的眼镜,衬衫熨平的很整齐,孩子大概有5、6岁,被他用右臂轻轻搂在怀中,然后左手指着《方略》的条文,一一作出解读。“你看,当时的地方政府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如何使用如何审查,孙文都做出了具体的设计……”很高兴能看到这一幕,我在这对父子身上看到了某种属于未来的希望。中山先生泉下有知,可能多少会有些欣慰吧。

【溺爱隐忧】

但同时,我认为中国现下父母的责任是异常艰巨的,尤其是我们80、90一代,刚刚组建了家庭,初为人父母的年轻人人,我们所面对的情况比之我们的父辈,乃至祖辈,都要复杂。

大到经济、环境、人文;

小到家庭伦理、日常习惯;

我们从父辈那里获得了百分百的爱的呵护,仿佛一切得来的都那么的理所应当,当我们有了儿女时,我们又将我们视为理所当然的一切给予我们的下一代,我并非说给予孩子爱的呵护和丰富的物质不好,只是当这种给予被获得的一方认为是理所当然的那一刻,也许就让“理所当然”变成了一种更为廉价的商品。

陵区外,我又遇到了父子爷孙三人,孩子同样只有5、6岁,使性子,非要留在公园内玩儿,父亲与祖父颇为无奈,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恩威并施,可能是这孩子大场面见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在他面前也都显得毫无用处。

最后,那年过六旬的老汉开口:“乖,爷爷背你走吧……”

说完便习惯性地俯下身子,向孩子招了招手,见其仍然无动于衷,便干脆,连膝盖也跪了下去。小主人这才摆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勉为其难地挪动了身子,爬上爷爷的脊背。而他的父亲,并没有出来制止,却也只在一旁哈着腰,卑微地陪笑,说些好话,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尽快将这个磨人的小祖宗带走一般。

我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这一家祖孙三代,这是种让人羡慕的天伦之乐,并非所有人都有机会享有,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珍惜,我多么也想有那么一天,协子与父同行,但同时,当我看到这一幕时也使我对未来有一丝担忧,我在想如果我是那个父亲,我是否也会像他那样,为了一次完整的家庭户外活动,而完全慌了神,终将自己的老父与自己本人作为父亲的尊严放置错了位置。又或者根本无从考虑这些,仅仅只能疲于应付地或者随便地将家里的老小孩儿和小小孩儿安置在一起,打发假期的时光。

如果到了做爷爷的年纪,是否也会如此,在新生命面前便全然不顾什么身份,或是什么自尊,只管开心地抱着孙子求得个乐呵。

除了打屁股和屁股被打时,儿子是儿子,老子是老子,其余时刻好像都是颠倒的。一个家庭内,成员间的界限感从来都是模糊的,那么我们的社会里,规则和秩序的遵守也都是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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