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一】
文｜苏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初见你时，你不认识我，我不识得你。
再回首时，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1
初时拜入骊山门下修炼，还是一条未成人形的小青蛇，不识何为情爱，没有七情六欲，不会哭，也不会痛。
圣君曾言，小青蛇颇具慧根，若能好好修行，渡过万年后的天雷劫，便可位列仙班。
应了圣君这番话，小青没日没夜刻苦修炼。她不知道为什么妖一定要成仙，不知道成仙后迎接的是什么样的蛇生，她只知道，大家都在做的事，一定不会错。
骊山上多是与小青一般的妖，揣着成仙的念头来到这里。在这里，每只妖都是孤独的。
聚气，凝神，舞剑，习咒。每天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小青不在意受了多少伤，她在意的，只是过了今天，距离天宫又近了一步。
小青没有名字，它们便唤她小青，许是因为这通体泛着青色光芒的蛇身吧。
2
小青喜欢在黄昏的时候，伴着彩霞仙子织的彩霞，翩翩起舞。淡绿色的飘带，轻点的脚尖，一舞，便是好几千年。
“姐姐的舞真心好看。”
“谁在那里？”
剑气涌动，飘带脱离主人的掌心，兀自飞舞在空中，彩霞被劈成两半，散发出青色的光芒。
“姐姐莫要动怒，在下一时贪玩来到这里，见姐姐舞姿甚是优美，便忍不住驻足欣赏。”
收起剑，看着眼前的男子，竟一时失了神。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心底某个地方，好像刹那间一股暖流涌进来，心，好像动了一下，一阵痛感传上来，小青不由得捂住胸口，眉头紧蹙。
“你是何人？”
“总有一天，姐姐会知道的。”
少年不等小青反应过来，便化作一团烟雾消散于天地间。
这难道便是心动的感觉吗，可是为什么会痛，这种感觉，万年来都不曾有过，他究竟是何人。自出生时，母亲便告诉小青，蛇心是不会跳动的。可是今日，这是为何？
思忖再三，小青跑去找圣君。
“圣君，弟子有一事请教。”
“说来听听。”
“今日遇见一男子，而后心脏跳动，很是痛苦。弟子不太明白是为何，还请圣君指点。”
“唉，”圣君长叹一声，“该来的，躲不掉。天机不可泄露。小青，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说罢，便也不看小青，径直走了。
小青摸摸自己的胸口，已是一片死寂，再无之前的涌动澎湃。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也罢，还是安心修炼吧。
3
万年孤苦，天雷将至。
小青同一众妖赶赴永生台，迎接天劫。
天雷劫，非根基深厚者不能承受，十一道天雷，每一道加之身上的痛苦都在叠加。
一路上，不停地有小妖闻之生畏，逃之夭夭。最后竟只剩了小青。
一道，两道。。。十道天雷下来，小青的灵力几数耗尽，若是硬生生抗下这最后一道天雷，怕是再也得不了永生。
“死，是一种什么感觉，会痛吗？”小青摸摸自己的心，“若是死，可以让我再感受一回心跳，便也无憾了。”
小青安然闭上了眼。
最后一道天雷迟迟没有下来。
小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曾经的少年。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少年冲小青微微一笑，便软软的倒在了小青的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小青伸出手，抚摸着少年的脸庞，每个棱角，是那么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心口一热，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喉咙一紧，一口血喷出来。朦胧之间，仿佛听到少年在唤一个人的名字，那个名字叫，子衿。子衿，好熟悉的名字，她是谁？
4
醒来时，身旁已不见了少年，小青摸摸自己的心，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死寂。
环顾四周，所有的摆设都不是记忆里的模样，这里不是骊山。
“姐姐，请问这是何处？”
“青儿仙子醒了，这是天宫。仙子过了天雷劫，如今位列仙班，自然是要歇在天宫的。”
天宫？我怎么会在这里？那个少年。。。想到少年，心脏便砰砰的跳动，剧烈的让小青此刻如此这般虚弱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再一次陷入昏迷。
“若是此生不复相见，是否可以保她一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别说来生，哪怕三生三世，永生永世，我都不会忘了你。”
头脑中闪过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但是又如此的熟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心会痛。
小青缓缓睁开眼，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这是，眼泪吗？青蛇历来永生无泪，为什么。”
那个少年，究竟是何人，究竟为何，我会看到那些画面。我一定要弄清楚。
5
天宫没有昼夜，没有晚霞，较之骊山，多了几分孤寂。
小青会在每日当值宫女休息的时候溜出宫，去彩霞仙子那里讨要云彩。
不管是在骊山，还是天宫，有云彩的地方，就是小青的家。
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缘由，对云彩痴迷得很。
“我不要你十里红妆，不要你八抬大轿，只要你能采得一片云彩，我便嫁给你。”
“初见你时，你便在晚霞下起舞，那时的你一舞倾城，也倾了我的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从今日起，你的名字就叫子衿。”
心脏骤然跳动，传来一阵剧痛，小青倏然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这些画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来了天宫，心脏跳动的越发频繁，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疼痛，而这疼痛，越发让人承受不住，明明不是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会心痛，究竟是为什么。
少年，子衿，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不行，我等不了了。
十指相扣，轻启朱唇，催动咒语，水镜里蓝光一闪。
“圣君，弟子请求进入水镜，弟子想。。。”
“小青，你要知道，万物因果轮回，皆有定数。”
“圣君，弟子想，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弟子该走这一遭。”
“也罢，既然你去意已决，为师也阻挡不了。”
“小青拜别圣君，请圣君受弟子三拜。”
拜别圣君，小青毅然踏入水镜，去解开那些未知的谜团。她要知道，那些记忆，那些画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