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心志异（18）扫地僧
道行天下系列志怪小说
古今多少混账事，一壶浊酒化清凉
闻心志异(18）扫地僧
作者：徐文新
引子
鸿蒙初始道先生，
混元天君悟无情。
三界杀伐由我起，
回心向慈化无明。
闻心志异（18）扫地僧
扫地僧
深山，满目苍翠，古寺，石墙碧瓦。
几缕青泉，在山石间婉转后，汇入寺前的放生池。
般若寺，寺院不大，三进小院，青石为墙，碧瓦覆顶。
寺周古木参天，寺内几棵苍松如伞如盖。
青石板路间青草萋萋，一架紫藤郁郁葱葱，藤架下石桌石凳泛着青光。
青山无生死，只现无常，
小寺看古今，但演涅槃。
继道看着殿门两侧的对联，有些发呆，似曾相识，又莫明所以。
舞突然捂着胃部，在藤架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继道问:怎么了？
舞：突然感觉很不舒服，浑身难受。
继道：胃痛？
舞摇摇头。半晌：是心里难受。就是心里突然出来很多对自己的评判指责，感觉十分难过，连带身上没劲，情绪很消沉低落，但说不出具体哪里难受。
继道无奈望天，这种情况己经不是一次了，只能默默等待，让舞自己走出来，这会说啥也没用。于是在石凳上坐下，从旅行壶中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舞的面前。静待舞从自己的感觉中出来。
舞蜷缩着身子坐着，皱着眉头感受着心中和身体上一波一波的痛苦。
半晌，眼睛一亮：咦，刚才意识到一点，我只是“感觉”自己感受到痛苦而已。现实中的我，这会不饿不渴，身上没病，什么都不缺，也没人欺负我打骂我，并没有一丝痛苦啊！哎呀，又被感觉骗了。
继道无语：你啥时候才能不被同一块石头绊倒！告诉你多少遍了，超越头脑，头脑是你的以为；超越感觉，感觉是幻觉，跳出来就是好汉。
舞还没来的及答话，只听得一声阿弥陀佛，回头一看，一个身长玉立，穿一身深色僧袍，二十岁左右的僧人手里拖着一条大扫帚，从青石路上走过来。
继道起身问讯。
僧人一笑，还礼：居士所言甚是。回头问舞：你可知道，人为何烦恼痛苦？
舞问：舞不知，愿请教师父。
僧人：因为执着。一念生，百念起，执念为真，烦恼就来了。
舞问：那该如何才好？
僧人：破掉知见，但破不立。不必再求个什么安住。
舞问：不是要找到如如不动的自性吗？
僧人一笑：求个法安住，就是古人讲的头上安头，屋下盖屋。有个安住，就会有个不安住。分别一生，烦恼就来了。
舞恍然大悟：突然想起金刚经里说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自己从前把这句话理解成了要在没有安住的地方------“空性”上再生个心。在空性上生个心就是对的，在其他的地方生心就是错的……
僧人灿然一笑：若有个空性的存在，就一定有个没有空性的存在。就又落分别了。
舞紧追不舍：那么，这句话的真实含义是什么？
僧人：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就是，生无住心，应该无所住的生这个心，破除我们心中一切的执着，让头脑不去分别了，然后让世界成为本来的世界，而不是我们以为的世界。佛所说这句话是对菩萨乘的人说的，因为菩萨乘的根性修者还在执着有个佛性，所以佛直接给他们开示，破佛性的执着。佛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放到特定的环境中才起到作用，也就是先有执着后有佛法，若无执着，亦无佛法。佛以心破心，即为无住心。
继道听到此处躬身一礼：师父此话点出了佛法的妙处，不分别执着自己头脑中的妄念。云在青天水在瓶，任其自然。当年药山门下有两个弟子，云岩，道悟。一天众人在山中参禅，见一棵树长得很茂盛，另一棵树只剩下枯黄的枝叶。禅师借机示教，问道吾，荣的好呢，还是枯的好？道吾答，荣的好！禅师又问云岩，云岩答，枯的好！此刻来了一位沙弥，药山就问他，树是荣的好呢，还是枯的好？沙弥说：荣的由他荣，枯的任他枯。此话正是今时最好的演说。
僧人：居土所言正是禅的妙处，饥来吃饭困来眠。不执着自己头脑中的任何念头，也就不会再造自以为是的业了。不去纠结探讨这颗心哪里来的，又往哪里去了。这就无生亦无死了。因为这个生与死，是你有一颗心认为生与死。既无此心，何来生死？
当你不执着妄念，你再有个什么念头，就不会执着它了，也就不会再造自以为是的那个业了。不执着并不是不能有，就是把我们那颗分别心，执着有无的心让它不起作用，那就好了。用你们的话，叫超越头脑。如此，你再去看金刚经，心经，就通了。然后该参禅参禅，该打坐打坐，也就不再着于相了。
舞点点头，思索一下：我为什么会觉得看口红图片很放松？每次觉得很疲惫，想放松一下的时候，就喜欢搜索口红的图片，研究哪个颜色最好看，最喜欢。这个时候，会感觉很舒服。
僧人：无须追究个为什么，轻松就去看。你追究个为什么，就又在分别妄想了。对于你来说这就是适合你的实修。
舞：为什么说这是适合我的实修？
僧人：实修是从你头脑纷乱的世界中出来，从你的感觉中出来，回到你周围的世界中，专注于你当下的世界。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实修方法。甚至安心走路，绣花，做陶艺，扫地等等，只要能让你从头脑中出来，回到当下的，都是实修。觉得看口红图片放松，你就去看吧。在回到当下时，你就放松下来了。
那要是看黄片很放松，也去看啊？一声反对声打断了两人的对白。
舞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位游客，可能一直在凑热闹旁听。听到此时，不由得提出来自己的问题。
僧人很认真的答道：黄片没有对错啊。是人有分别黄片的对错观念后，烦恼才来的。
舞笑了。
游客：要是吸毒放松也去吸啊？
僧人：你能保证自己不上瘾，能够不被毒瘾所控就行，问题是你能做到吗？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去沾染。作为普通人，还是坚决不要沾染毒品。
舞大笑。
僧人正色道：毒品最早是作为一种精神放松药物的，也帮助了不少人。就是现在，依旧在医学上用来帮助需要的病人。
继道躬身一礼，对僧人竖起拇指。
僧人还礼，拖起扫把离开。走了几步，回头对舞说：把你心心念念想要离开此处、涅槃回归的念头也放下吧。当你真正放下了对回归的渴望，可以安享当下时，回归的时刻才能真正到来。回归不是要你离开此处，而在你的一念之间。若是你有回归执念，便有个我，有个来去之处，也就是在分别妄想。这样并不比那些天天在俗事中打妄想的人高明到哪去，这依然只是你的头脑在用你喜欢的方式哄骗你而已。
舞如遭雷击，呆立原地。
继道大笑：果然最厉害的都是扫地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