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的傍晚：梦里不知身是客

山有许多重，栀子的清新，茉莉的浓郁，百合有香水的味道。其实城市亦是如此，是踩在桂花树叶上发出的淡淡清新的味道，靠海的地方总有风吹过咸腥的鱼虾味道，靠山的城市大抵杉森密布互相碰撞泥土清香。

没有风，没有淡蓝淡蓝的海水，很少见到阳光，四周的味道很复杂，融合火锅、烧烤、小面、啤酒的气息，这个城市的味道属于家也属于生活。半夜的钟鼓楼会鸣钟，这个城市在夜半歌声里流动，任何一条街巷，随处一个地点站定，深吸一口气，各种味道由嗅觉慢慢传达至味觉，再由胃到心。

着实很难想象，在本该睡觉的时候，这个城市的人还在享用美食。特别是一到夏天，从窗户的一角望去或者在回家途中，街上的灯热闹地打趣着，互相闪烁的招牌，人行道上开满大大小小的桌子，这个城市的人儿撸起袖子“感情深，一口闷”“哥俩好，四季财”。翻滚着的红油就像夏天爬满脸上的汗水，用力且经久不息，与之不同的是，汗水总是顺着肌肤的纹络溢出滑落。带着香味的气息在人们头上打着旋，关了火，灭了烟，摸摸圆滚滚的肚子：“这肥也别减了，再去搓把麻将或者睡个觉。”

这个城市的人对于吃挑剔又讲究，但反过来，好像也没那么讲究，这大概是味道与形式的悖论。晚上可能还在小高楼感受精美装盘和菜品带来的视觉享受，小洋装婀娜西装笔挺，而夜深，换上随意的衣服踩着拖鞋就在不知道街巷瞎逛。这个城市的风从来都静止，偶尔扇子扇来一阵风，风扇呼呼转过，大抵因为本来空气中都散落各种不知名的香味，再有一丝动向，抱着味道便入眠。

雾有多么浓，这个城市里的人都怕黑，怕黑的习惯从有灯的日子开始。

偶尔停电的夜晚，不自持的害怕。“爸爸，我害怕没有光的晚上，一点都不漂亮。”扎起辫子的小女孩牵着爸爸的手，在街上寻些凉快的空隙说出这些话。这个城市的人很奇怪，他们皮肤白白的竟然会怕黑。路灯，墙壁，附着的星星点点的装饰光板，粼粼江面泛起的五色波浪。就像一个人走在时光里，不觉孤单，是因为行至一处便有影子的陪伴。总有人喜欢爬至整个城市的最高点，我用了一个“爬”字，因为最高点在山上，每一盏小灯勾勒出筋脉纵横的道路，车灯红、黄、白，滴滴答答，你是否听得见？

这个城市里的人小脾气一堆经常不经意间就说出不应该说的话。这个城市里的人性格好像都很急，所以时常堵车大概是为了收敛心性。别忘了，有水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桥，你坐着公交从起点到终点过一座桥可能还不够，就跟着不分东南西北的人从北绕到南，再从东回到西。

大概你听说过这里，或者你到过这里，再或者你会跟着这座城市的节奏“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曾经有人说她不敢去接触这座城市，因为害怕喜欢然后会深深被吸引，她到现在还不曾踏过的土地。其实我也害怕接触这座城，因为会害怕离开。那些著名景点能带给人的永远只有人和风景外加几张剪刀手的照片，倒不如去沉入整个城市的节奏，舒缓又不单调，然后满满安全感。

我曾盼望离开，以为山那边不是山。

只是，很多年后，放眼望不见山。

我也曾喜欢雾，以为雾里看人不真切。

只是，很多年后，再也不见雾。

空落落的感觉，山在心里，城却在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