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鉴（四）

众泼皮簇拥着王三直奔聚兴楼而来，黄癞子也紧随其后。

不一时，来到聚兴楼下。见聚兴楼对面围着十几号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什么。王三大步向人群走去，众人见是王三，纷纷躲避，自然闪开一条道路。

王三走进一看，见一中年汉子，这汉子身材魁梧，如半截黑塔一般。方面大脸，两道扫帚眉，一双豹环眼。颌下胡须根根直竖，好似银针一般。肋下悬着一把七星宝剑，足登一双锁子头快靴。恰似张飞再世、李逵重生。他身边立着一匹马，这马白如雪练，毛管铮亮 ，没一根杂毛，两耳如刀，双目如电，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

王三问那汉子：我这几日从早到晚见你站在这里，究竟为何？

那汉子冲王三一抱拳道：我是东京人，来贵地做买卖，不想折了本钱，没银子回东京，只好把我骑的这匹宝马卖了，这马乃西夏国国王思波答进奉当今圣上的，养在御马苑，因我祖父镇守边庭，屡立战功，龙心大悦，赐给我祖父的。这马名唤照夜玉狮子。只可惜偌大一个东平府，竟没有一个识货的，我在着卖了几日，竟无人问津。

王三道：你这马要多少银子？

那汉子扎开四指，道，只要四十两纹银，不还价。

王三道：照你说的若真是玉狮子，倒值这个价。

这位爷是个识货的人。那汉子赞道。

就不知脚力如何，王三道。

那汉子一听，对王三道：你如有意买，可骑着试一试。

王三点头答应。

众泼皮将围观的闲人都哄散了。

闪出一个叵箩圈场子，王三和那汉子站在当中。

王三冲泼皮大喊：黄癞子哪里去了。

黄癞子混在泼皮之间，猛听王三叫他，赶忙一边答应，一边跑到王三面前。

王三让黄癞子扶他上马，他骑在马背上，黄瘸子牵着马缰绳在箥箩圈内转了几回。

王三口内不由赞道：果然好马，骑着安稳，不知跑起来如何？

那汉子道：这马跑起来如履平地，百里用不了半个时辰。你若不信，就跑起来试试，

说罢，将马鞭递给王三。

王三接过马鞭，用马鞭一指黄癞子，嘱咐道：我去试试脚力，你好生在这里陪客人。

又对那汉子说：这是我小厮，让他陪你在这等我一会。

说吧，朝马屁股就是一鞭，一溜烟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只不见王三回来。

那汉子站在街上，来回望了几回，只是不见踪影。不由焦躁起来，口内絮絮不停。

有泼皮对他道：许是有事绊住了，我等帮你瞧瞧去。不一时，沥沥拉拉，尽皆散去。只剩下黄癞子和那汉子，孤零零站在这里。

直等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还是不见人影。这汉子猛可醒悟，一把拉住黄癞子，说道：你们这厮，莫不是合伙骗我？

黄癞子口内叫苦，道：你错怪了我。我哪里和他们一伙，你如不信，我和你一起去寻他们。

那汉子紧紧扯住黄癞子臂膀，如拎小鸡般将他提起。冲着黄癞子嚷道：你再敢耍我，非拧下你的脑袋。说罢，拉拉扯扯和黄癞子去了。

二人沿着汉正街绕了不下数十回，哪里有王三人影，就是众泼皮也一个不见。

不觉找了两个时辰，二人累得两腿发酸实在走不动了。

黄癞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那汉子将他拉了拉，只是不起 ，急得举拳欲打。黄癞子说道：你就是打死小人，也是没用。王三骗你，我确实不知，这事和我不相干。

那汉子听罢，想了想，将拳头轻轻撂下。蹲在黄癞子身边，长吁短叹。

道：我这怎么如此命苦，这一趟折尽本钱，本打算卖马凑些盘缠回东京去，没成想却被这群王八羔子骗的我好苦，现如今叫我如何是好？

说罢，放声大哭。

黄癞子见他哭的可怜，不由心中一软，说道：你先休要烦恼。我这里有些银子，大概也够你马钱，我先给你，然后我慢慢跟王三讨。

那汉子听罢，转悲为喜，口内连连称谢。对黄癞子道：小兄弟，你家在哪里，你我趁着夜色，赶紧回家取了银子，省得在这里受冻。

黄癞子苦笑道：我哪里有家？我不过是一个要饭的乞丐。说罢，就讲自己的境况向他讲述一遍。又将拾银一事详细告诉他。

那汉子听了，不由心中暗暗佩服黄瘸子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