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做贼的日子

    打小我就是个好孩子，这是比我年长的人都公认的。父母、邻居、亲戚、七大姑八大姨、老师等人见人夸。可是他们们不知道，我偷过东西，是个小偷。

    小时候，谁都有几个很不错的玩伴，我也不例外。小孩子最容易产生从众心理，逞英雄或者逞能这是很常见的。一起出去玩，别人都做，就你不做，那是很没面子的事。

    记得有一次，几个小朋友在一个推着车子卖香瓜的老汉面前停了下来，也不知道谁的主意，要偷人家的瓜。各自每人偷一个自己吃。我心里首先犯嘀咕，胆小啊，万一发现怎么办，告诉父母还不打半死。可是我也不敢跟他们说你们偷，我走了，这样做无疑是自寻被孤立，以后没人跟你玩了。

    眼瞅着，小伙伴们个个都偷盗成功，得意洋洋地啃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当时羞愧到了极点，恨不能有个地缝给钻进去。以后我的威信会一落千丈，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会成为伙伴们的笑柄广为传颂。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再犹豫了，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不是懦夫。

    得手之后的我自然满心欢喜了，我骄傲的拿着我的战利品，故意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事后发现，偷一个香瓜并不是很难。买瓜的人很多， 老汉根本招呼不过来。一种偷窃成功的快感涌上心头。其实我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知道偷东西是不好的事，可是我还是做了。你所处的环境和身边的人可以左右你的行为，挣脱道德的约束。

    这件事过去将近半个世纪，我怎么还记得？我的那些玩伴们坐牢的坐牢枪毙的枪毙，活下来的都退休了。年轻时的风姿荡然无存，打架时的英豪完全殆尽，就是一个靠退休金度日的落魄者。

    我现在广东，很少回到老家，很难见到这些幸存下来的玩伴们。几年前见过一次，哥几个聊天，喝着小酒。自然聊到了偷瓜这事。令我气愤的是他们根本就不记得了，说，你说的这些什么玩意，谁偷瓜？说你神经病啊，谁偷瓜了？我急了，说你们老年痴呆了？这么有趣的事也能忘记？可是他们个个都说我得了妄想症。他们很可爱，说我编故事逗他们玩。我靠，我也开始怀疑自己了。是梦境？是做梦吗？有时候我是觉得梦境和现实容易搞混的。可是这事我记得很清楚，周围的环境和地点清晰可见。卖瓜的地点是矿区职工俱乐部侧门路边的一颗大树下，瓜农推着的是一部很破旧的自行车，一边挂着一个箩筐，箩筐内装了多半筐的香瓜。香瓜的大小一个手掌那么大，用手一抓就拿走了。因此很好得手。

    他们又说，是，偷瓜这事是有，但是没有你参与，那次没有你。 那次澡堂子偷钱的事就有你。你看别人脱光了衣服进去，就一个人溜出来翻人家衣袋。也不是直接翻，假装找东西，不经意抓起别人的衣角抖落，冷不丁掉出几个钢镚来，顺手捡起来，假装是地上捡的，你也够阴险的。还算够仗义，几分钱请我们吃豆腐皮来着。他们还说了我们一起做过的很多坏事，一起快乐的童年。可是他们说的这些事我记不清了，只有偷瓜这事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