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来的爱情
“拼”来的爱情
“拼”来的爱情
文/苏小北
一
卢苇也不知道啥时候自己被扣上了“剩女”的帽子，想当年她也年轻貌美，绝代风华，身后追求者众多。如今一眨眼的功夫，她已年近30，仍旧孤家寡人，这就被“剩”下了。
卢苇也有过男朋友，他们是在地铁上遇见的。那天卢苇的钱包在地铁上被偷了，她迅速报了案，警察虽通过监控录像锁定了案犯，但偌大的北京城，要找这么一个人，也并非易事。正在卢苇焦急万分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让她瞬间就放下了所有戒备，那人说他在地铁1号线东单站的过道里捡到了她的钱包，里面只有证件，还有一张她的名片，他照着名片上的电话就拨了过来。
都说无巧不成书，天下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卢苇按照约见地点去找他，却发现他竟然是她的高中同学潘小渔。一别多年，两人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意外，还有着莫名的惊喜，同在异乡为异客的他们，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因为是故交，两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这一待就是6年。
潘小渔说，苇，等我有钱了，我开豪车送你回家；
潘小渔说，苇，等我有钱了，我买豪宅送你爸妈；
潘小渔说，苇，等我有钱了，我会给你一世繁华！
可是，潘小渔终于有钱的时候，他开上了豪车，住上了豪宅，他的臂弯里却挽上了另一个女人。而卢苇，却如残花一般，在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独自飘零。
卢苇实在想不起潘小渔跟她分手的原因，也不愿多想，她甚至还幻想着，他有一天还会回到她的身边，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卢苇仍旧走着他们曾经最熟悉的那条路，期待着在路上跟他相遇；卢苇仍旧做他最爱吃的饭菜，说不定他哪一天突然回来；芦苇仍旧去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铁站，盼着他也刚好在。她天天更新着她QQ空间里的日志，细数着她和他的点点滴滴，幻想着潘小渔能回心转意。可是，她就这么等啊，盼啊，一年又一载，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
卢苇正沉浸在对潘小渔的种种期待和幻想中时，母亲的电话跟追缉令似的，一通接一通，紧追不舍，宗旨只有一个——端午节把男友带回家。天，我早被人抛弃，都分手八百年了，我上哪里给她整个男友啊？芦苇又气又急，正好QQ群友里有人发帖，说端午节“拼车回家”，想着小长假也是一票难求，“拼车”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于是，芦苇鬼使神差地跟了帖。
二
范万财是“拼车回家”的发起人，他的职场本就不如意，此时偏又情场失意。百无聊赖间在QQ群里大放阙词，不小心提议端午节“拼车回家”，居然响应者众多。看来孤独的返乡之旅，这下有伴儿了，范万财自嘲地对着电脑屏幕笑了笑。
范万财从来就不是个省心的主儿，人家大学读4年，他一晃荡就去了6年，要不是他爹妈苦苦哀求校长，怕是连毕业证都拿不着。用范万财的话说，当年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他好不容易挤进了大学，不好好潇洒下，更待何时？不过，那小子自小就喜欢经商，大学6年，他还真没消停。尽管每次考试都“大红灯笼高高挂”，但他仍旧一门心思挣钱，卖过电脑配件，捣腾过手机，代理过化妆品……不夸张地说，凡是能挣钱的地方，你都能找到他的影子，用他同学的话说——简直钻到钱眼里去了。
其实，喜欢钱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当别的同学在就业与升学中纠结的时候，他不用纠结；当别的同学在各大招牌会场，被人当萝卜白菜般挑挑拣拣的时候，他可以漠视。因为大四那年，他就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小广告公司，名正言顺当起了小老板，不，用他的话说，是小资本家。可惜一路磕磕绊绊，公司经营这么多年，他始终还是个小老板，离资本家相去甚远。
都说男人要先成家，后立业，他也想着给家人一个交代，也算是给自己给女友一个交代，正准备跟女友登记结婚，谁知人家却另攀了高枝。他怎么也想不通，素来看着乖巧体贴的女友，怎么说变就变，而且还是在他生意出现状况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通，那个秃顶的老男人，哪一点比他强。他甚至怀疑，女友从未爱过他，难道她爱的只是钱，只是那个老男人送给他的名牌包包和首饰吗？
加菲猫说：“爱情是虚幻而短暂的，只有鸡肉卷才是永恒的！”可笑，我居然不如一只猫活得明白，范万财愤愤地想。
三
按照QQ群里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卢苇拎着行李赶了过去。范万财开了他的商务别克，一共7个座儿。范万财早就在各大拼车网站上仔细收罗，做足了功课，一上来就给大家签订协议，白纸黑字上责权分明，大家按照各自路程远近，把路费都交给了他，然后，他便开出上路了。
范万财是QQ群里的活跃分子，大家虽然头一次碰面，但并不觉得他陌生。车上大多是学生，唧唧咋咋讨论着各自学校的趣事，也有一茬儿无一茬儿地跟范万财闹着。卢苇静静靠窗坐着，脸看向窗外，脑海里一下翻腾着父母的音容笑貌，一下又影印着潘小渔的脸，其它人仿佛跟她无关。其实，他们本来跟她也无关。范万财从后视镜里也看出了卢苇的异样，只是，他也不便多问。
为了给大家省路费，省时间，范万财一路抄着近道儿，路面虽不如高速路那么平坦，但路边的风景却是别有一翻韵味。
远处山林里间错落无序的树木，傲然挺立。北方初夏的田野，显得特别葱茏。车窗外，阳光在池塘的水面上闪动，灌木丛中嵌满了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摆。道路两旁立着柳树，长长的柳条，兀自轻舞着。
卢苇觉得这样的景色好熟悉，她的童年不就是在这样的天地间度过的吗？那山林间的野兔，那旷野里的鸟儿，那池塘里嬉戏的小鱼……想着想着，卢苇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卢苇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身上搭了件陌生的外套，车上只剩下她和范万财，而车却停了下来。见她醒了，范万财扭过头，抱歉地说：“你醒了，怕你着凉，把我外套搭你身上了。车抛锚了，我已经联系哥们儿，他们很快就会过来帮忙。”卢苇本想问问他需要多久，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说：“谢谢你！那其他人呢？”范万财说：“那帮学生们都陆续下车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到家了。”说这话时，他看向卢苇，觉得这姑娘挺逗。明明一副冷漠的样子，这会儿却突然关心起别人。卢苇是敏感的人，见范万财的眼神奇怪，便问道：“你干嘛这么看我？”范万财嘿嘿笑着，说：“美人天生就是给人看的！”卢苇却羞红了脸。
荒郊野外，一对陌生男女，各怀心事，此刻他们只有一个目的——早点回家。可是，等待真煎熬，更雪上加霜的是，范万财的手机居然没电了，而卢苇居然粗心地把手机落在了出租屋。或许，最糟糕的时候，也适合让人放松。两人苦笑之后，居然热络起来，各自聊起亲历的或者听闻的趣事。
范万财说：“你经常更新QQ空间吧？”
卢苇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范万财笑：“你是群里有名的‘灰姑娘’啊，我经常进你空间抢沙发！”
卢苇惊呼：“啊？你就是‘独孤求败’啊！”
范万财抱拳道：“正是在下，幸会，幸会！”
星空下，坐在抛锚的车里，两人开心地笑着。
四
午夜时分，在哥们儿的帮助下，范万财终于把卢苇送到了家。开门的那一刻，卢苇母亲脸上的愠怒，因着范万财的出现，立马绽放成了一朵红艳喜庆的花。她连忙热情地邀他进屋，并让卢苇她爸赶紧收拾客房。范万财推脱不过，只好进屋，卢苇却慌了神，不好，他们怕是把范万财当成她男友了。
卢妈妈利落地整了一桌饭菜，早已饿慌了的两人，立刻狼吞虎咽，西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将饭菜一扫而光。卢妈妈看着两人吃得欢，心里也乐开了花。眼前这个俊小伙儿，看着憨实，给她当女婿再合适不过了。一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比中六合彩还高兴。
就着新鲜劲儿，她连忙叨叨开来，跟范万财数点着她闺女的种种好，说着他们拉扯闺女的种种不易，话里话外，都在提醒范万财要好好对卢苇，不要薄待了她。范万财只是听着，不住点头。卢妈妈见小伙儿是个明白人，心里更舒畅了。倒是在一旁的卢苇，尴尬莫名，她只得一个劲儿地提醒卢妈妈，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回到房间，看到被收拾齐整的床铺，还有一尘不染的家具，以及床头柜上相框里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相片上还是孩童的她被抱着爸爸的怀里，三人开心的笑着。那时的他们多年轻了，如今爸妈的双鬓却不知何时染上了白霜。卢苇觉得心里发紧，一阵心酸。她想，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的小幸福，却疏忽了对爸妈的关心。
与卢苇而言，范万财只是个陌生人而已。虽然他看上去并不坏，可是，相恋6年的潘小渔说变也就变了，所以，她觉得男人似乎都不可信。况且，他们本就萍水相逢，人家这么帮她解围，已经仁至义尽了。于是，第二天一早，她便从卢妈妈手里抢过范万财，只说他还有工作在身，不能在家多待。范万财觉得他们可乐，但也不便多留，于是，他很友好地跟他们道别。私下里，卢妈妈对卢苇说：“这娃不错，我平时叨叨，你和你爸都不搭理我，你看人家那素质，乖乖听我叨叨半天。”卢苇对卢妈妈的话觉得十分无语。
五
这个端午节，因为范万财的意外到访，加上卢妈妈一厢情愿的满意和开心，卢苇倒是轻松不少。此后，范万财仍然时常进卢苇的空间，仍然抢沙发，仍然给她的日志评论和留言。芦苇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细腻，一如那个撒满星光的夜晚。
假期即将结束，那天范万财给芦苇QQ留言，说：“咱们继续拼车返程吧！这次保证不抛锚！”芦苇对着电脑屏幕笑了，回给他一个“OK”的表情。范万财接卢苇的那天，带了好多礼物，恨不得堆满一屋子，卢妈妈和卢爸爸养女儿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这样的阵势，立刻就红了眼圈，一个劲儿地对卢苇说：“这娃实诚，你们一定好好过啊！”卢苇又好气又好笑，但又不便发作，却见范万财一脸阴笑，卢苇恨不得给他一记粉拳。
返程的车上，只有他们两人。卢苇说：“我爸妈肯定误会了，你可别当真。”
范万财笑了：“你说，要是他们真是我老丈人老丈母娘，那该多好啊！”
卢苇狠狠瞪了他一眼，把脸偏向了窗外。
范万财示意卢苇打开她前面空座上的那个小纸箱，说里面有惊喜。卢苇莫名所以，欠了欠身，打开了纸箱，却见里面是一叠A4纸打印的文件。
范万财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仔细看看，那是啥？”
卢苇定睛一看，天，那居然是她QQ空间里的日志，她仔细一看，原来所有日志全在里面。范万财说：“我每天都看你的日志，我总是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爱情傻瓜，傻到把已经结束的恋情，还一字不漏地记录下来，天天怀念。这样痴情的女孩，怕是比大熊猫还稀有吧！”瞬间，卢苇便被这他的话秒杀。
定了定神，卢苇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还天天看傻瓜的日志呢？”
范万财狡黠地一笑：“我不想让这么好的姑娘便宜了别人，这天大的便宜，还是自己占了划算。”
卢苇狠狠瞪了他一眼：“滚，没正经。”
范万财笑了笑，说：“对了，那天你妈都跟我说什么了？我一句都听不明白。”
卢苇这才想起来，她爸妈说话口音比较重，不是本地人，怕是不大好懂。她突然就很想笑，亏她妈还说他实诚。卢苇故意逗他，说：“我妈说你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让我离你远一点。”
范万财一脸苦笑：“哎呀，早知道俺丈母娘这么不中意，俺就不该买那么些礼物啊，俺可怜的银子啊！”
卢苇恶作剧般地大笑起来，还不忘损他：“缺心眼吧，偷鸡不成蚀把米。”
后来，卢苇和范万财从线上交流，直接转到了线下。范万财还是会进卢苇的QQ空间，依然抢沙发；卢苇也每天更新日志，只是那内容已不再与潘小渔有关。范万财说，看我的名字就很喜庆，有“饭”，有“碗”，还有“菜”，咱俩大龄剩男剩女就凑合过吧，别给社会添堵了。卢苇回他，你那就是一小狗的名儿，可别糟践“喜庆”俩字了。但卢苇的心里其实早悦纳了他，她捧着他打印的那叠日志，上面都有他的批注和点评。她突然觉得做他的新娘，肯定是件很美很浪漫的事情。
都说相遇靠机会，相爱靠智慧，看来只有智慧地抓住爱的机会，才有可能品尝到爱情果实的芬芳与甜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