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专家没搞清中国炒菜的历史?
提示:1)炒字应该早就存在,不是《齐民要术》最早,炒是民用俗语宋徽宗 赵佶 文会图 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纵 184.4,厘米 宽 123.9 cm
2)韭菜炒鸡蛋是中国最早的炒菜之一
3)中华餐饮文化是水(油)火并重,五味齐和
作为美食上国的吃货,俺对咱国的餐饮文化的研究是很失望的。
那么多的关于餐饮历史的专著,竟然把祖国炒菜出现的时间,全搞错了。
仅仅一个“炒”字的出现时间,这群哥们竟比实际晚了几百年!
你们让吃货们情何以堪?
01
煎炒烹炸,爆烧溜扒。汆涮蒸焖,烩煸炝塌。炖煨焗烤,酱拌熏扠。卤糟腌冻,脍剐醉杀。
祖国渊远流长最牛逼的美食,大都囊括在这三十几个字之内。
当然,民间另有绝技,那都是独门高人,可遇不可求。
炒是咱国人用得最多的美食技术。但是,仅仅这一个“炒”字,专家的研究让人一头雾水。
一说“炒”菜,专家都爱用魏晋时期的《齐民要术》说事。
确实,这部平头百姓日常用书,记录了很多炒菜的做法,如炒鸡子(鸡蛋):“打破,著铜铛中,搅令黄白相杂。细擘葱白,下盐米,浑豉。麻油炒之。甚香美。”
《齐民要术》成书于公元533年到544年间,是当时底层人的读物。
西周格伯簋。高31厘米。簋内铸有铭文82字。有铭文其实就是祭品。国王也舍不得用来吃饭,当饭盆,祖宗不怪你吗?以俺不学无术的半吊子学问考证:咱国的“炒”的出现,至少比这些专家说的早300年。
东汉有个张仲景,是长沙太守。这个大咖还是个名医。留下《伤寒论》与《金匮要略》两部书
后来的神医华佗,是他的铁粉。华佗自己说:他毎次活人命,靠的都是张仲景的药方。
《金匮要略》有痓湿暍脉病方 :“麻黄,去节,半两,汤泡;甘草一两,炙;薏苡仁半两;杏仁十个,去皮,火炒。”
这个方子的“火炒杏仁”,就是现在家常的炒法。
《伤寒论》中也写:“枳(桔)实四枚,水浸,去穰,炒。”
此书成书约为公元200年。而药方《金匮要略》成书应该更早,那个是得天天用的。
为什么药方有“炒”字,咱许多典籍中都没有?同时代的《说文解字》也没有?
《说文》其实只收了不到五百字,且这些字都是为解释经典用的。经典没炒字,《说文》多半没有。
而且,专家们也不知道咱上古那些祖宗们多装逼、多聪明。
咱国的文化,书面语言与口语从一开始用就是分开的。
国土这么大,方言那么多,都用囗语写文件,谁特么能看懂?皇帝也懵逼啊!
西周大盂鼎。一又称廿三祀盂鼎,传清道光年间出土于陕西省郿县,现藏国家博物馆。这东西不是吃饭的家伙,只是祭天、祖的摆设另外,夏商周三代,文化是贵族垄断,写书用口语,也是件丢粪的事。
但是,医书不一样。那是给普通人看的,文邹邹地写,老百姓能看吗?你以是今天的医生的天书啊?
《齐民要术》也一样,是部大众读物,俗字写作,能懂。
要不是文化普及,人民地位提高了,专家还不知要把祖国的炒菜推迟多少年?将祖国的餐饮文化糟踏成什么样?
商妇好三联甗。器硕大,易存世。专家据此认为古人吃蒸菜没错,但据此否定炒菜毫无根据。你们以为帝王只吃大锅饭?再一个,专家认为商周时期出土文物没锅,只有鼎,甗等重器。所以,就没炒菜,且只吃煮蒸饭菜。
这是什么逻辑呀?你死了把你日用锅(锅也是俗语,当时叫鼎,镬、铛、釭、釜⋯)陪葬?怎么也是代表身份的好玩意啊!
战国时期的镬。大都是平底锅。炒菜、烙饼什么都能用。战国时期的《墨子·卷一》上写国家领袖吃饭:“美食刍豢,蒸炙鱼鳖,大国累百器,小国累十器,前方丈,目不能遍视。”
一个人就用这么多吃饭家伙,眼睛都看不过来。我们出土的,算上老蒋弄台湾去的,才几个?
你所见坑里挖出来的大都是礼器。俺只能⋯⋯呵呵!
专家没文化,才是真可怕。
02
那祖国的炒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祖宗们炒的到底都是什么菜?
这等琐碎日常小事,咱典籍还真没地去记录。
我们慢慢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说咱古代典籍浩如烟海,其实,秦以前也就那么几部。全是竹简木片,一部书几十公斤不说,笔发明前还得用刀刻。不精练点写,累死你!
研究早期餐饮,也就《周礼》、诸子那点史料,专家还有不少的遗漏,能不让俺这没文化的吃瓜群众着急吗?
宋《文会图》局部,备餐茶。专家最爱引用的是这条一一
《礼记·内则》:“取豚若将,刲之刳之,实枣于其腹中,编萑以苴之,涂之以谨涂,炮之⋯⋯为稻粉糔溲之以为酏,以付豚煎诸膏,膏必灭之,钜镬汤以小鼎芗脯于其中,使其汤毋灭鼎,三日三夜毋绝火,而后调之以醯醢。”
我就不细译了(网上有)。大至就是将小猪劈开,腹腔装枣,上调料烤好,裹面切片,再入油锅煎炸。
这“付豚煎诸膏,膏必灭之”,膏是猪油或狗等油,季节不同用油不一样。
放油里不说,油必须没过肉。有点像咱今天的油炸啊。
这特么的是贵族,国家领导人吃饭。穷人家哪来这么多的油?有点就不瘦了。
平头百姓家里炒菜,不就是弄点油,肉都舍不得多放,扒拉扒拉嘛!
现在的国人动不动就西红柿炒鸡蛋。古三代时虽然没西红柿(没进口呢),可咱国盛产韭菜。
《周礼》上说:“庶人春荐韭,夏荐麦,秋荐黍,冬荐稻。韭以卵,麦以鱼,黍以豚,稻以雁。”
老百姓四季祭祖要献美食,头上三尺神灵,古人啥时候都是敬畏的。
藿是大豆苗的嫩叶子,口感也很粗粝,在先秦时期常是农民的口粮,一般是放到羹里,如今当做喂猪的饲料。不是生的啊,祖宗又不是牲口,必须是熟的。而“韭以卵”,说的就是韭菜炒鸡蛋。
战国时《山海经》,上写:“北单之山”(今内蒙古),"崃山"(今四川),等地“多韭”。
至今华北,西北,东北等地方仍有野韭菜分布。在《诗经》中有"献羔祭韭"诗,说的也是这事。
而“葵(秋葵)、藿(豆苗叶)、薤(小根蒜)、韭、葱”是远古平民常食有名的五菜。
韭菜炒鸡蛋。这是中国人吃了几千年的炒菜。远比西红柿炒鸡蛋要古老。韭菜这东西,咱们可不是煮着吃,韭菜煮鸡蛋,怎么吃啊?非炒不可。
南北朝《齐书》记载:高士周颙隐居钟山。一次,皇太子问周颙:“菜食何味最胜?”周颙回答:“春初早韭,秋末晚菘。”
初春的韭菜炒鸡蛋,那是美味。神坛上的祖宗们一年才能吃一顿。
当然,后世成了家常菜。唐杜甫避难成都,都能“雨夜剪春韭”,吃上这口。
03
有人说:中国餐饮重用火,日本餐饮重水,讲食材本味。
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咱国餐饮是水火并重。水火相克,是咱骨子里的五行观。
《吕氏春秋·本味》上说:“凡味之本,水最为始。五味三材,九沸九变,火为之纪。”
水为始,火为纪。这是华夏餐饮的核心认知。我们今天常说的“煎炒烹炸”,就是水火交融,这是五行文化。
《说文解字》说:“煎,熬也。熬,干煎也。”煎、炒、烹、炸有火力递增的意味在里面。煎的火,一定是小于炒的火力。
宴饮画像砖。曾经有专家断言:咱国炒菜出现在魏晋,是因之前灶火温度不够。这话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东汉刘向《淮南子·本经训》上说:“煎熬焚炙,调齐和之适,以穷荆、吴甘酸之变,焚林而猎,烧燎大木,鼓橐吹埵,以销铜铁。”
其实,三千年前,伴随着冶炼青铜,咱祖宗发明一整套“鼓橐(气囊)吹埵(以管吹灶)”加氧加温法,铜铁都能溶化,餐饮所需的火温,就是毛毛雨了。
《周礼》上说的“稻米二肉一,合以为饵煎之。”说的就是“肉炒饭”。
只是咱老祖宗们的“煎”,有两层含义:一为用水煎(中医现在还说煎药);一为用膏或脂煎。这是区别于纯用干火的“燎、炙、炮”。
古三代书面语中没有“炒”、“炸”,不是说人们日常生活中就没有炒与炸,而是在书面语“煎”中,己经有了炒、炸的含义。
汉代疱厨画像砖。这样的砖画,内容简单,提供的信息有限。南北朝时的字典《玉篇》说:炒,古作㷅。《广韵》说叫锸(此字接现在,铲子扒拉)。只是书面语言不叫炒罢了。
古代典籍中还没有“油”呢!书面语用膏(不长角动物)脂(长角的)来说油。可战国通俗易懂算术书《九章算术》中就使用。里面有如何分漆与油的数学题。
当学者们不读书或将书读死了时,其实是在浪费文化资源,也糟践了祖国的餐饮文化。
以华夏地域之广,民族之众,方言之多,仅餐饮同一件事的表述上,就千差万别。
汉代学者扬雄发现这个问题。他在《方言》中说:熬、焣、煎、㷶、巩,是同类炊炊方法,可“自山(泰山)而东,齐楚以往,谓之熬;关西陇冀以往,谓之㷶”,陕西山西之间就叫焣。煎,这种水(油)做菜方式,在山东东部却叫巩。
水(油)火两大餐饮方式是咱老祖宗对世界餐饮文化的伟大贡献。
唐诗中曾大量出现“脍如雪”的生食法,仍属水的范畴。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受到深刻影响。
但唐诗也曾出现过大量的炒菜。“斯须炒成满室香”,“金镂银盘盛炒虾,镜湖莼菜乱如麻”等等诗句,至今脍炙人口。
祖国的做菜方式,之所以有别于西方,在用水(油)用火的同时,讲求五味齐和,相生相克,阴阳平衡。
这些,无论是倭人还是洋鬼子,是怎么努力都永远学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