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魇(六)质洁云空话妙玉
每一个红楼人物身上都有一个谜!比如:秦可卿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黛玉的家产哪儿去了?元春的死扑朔迷离?湘云到底和谁白首双星?而妙玉,她真实的结局到底是神马?欢迎关注本期的走进红楼深处的故事。下面,就让我为大家一层一层揭开妙玉的谜!
妙玉是大观园里的特殊人物,她本是苏州人氏,出身城仕宦人家,因从小多病,不得已皈依佛门,带发修行。书中还强调妙玉是贾府下贴“请”来,可见来历不凡,区别于普通的尼姑、道姑。
《红楼梦》里,曹雪芹不会偏颇任何一个人物,他往往根据故事情节的发展,安排每一个人物的出场次数。连一个小丫头茜雪,都不曾忘记,80回后还会出场,更何况是入了围的金陵十二钗。妙玉的戏份80回后还会有,还会很丰富。
为什么妙玉既非贾氏宗旗,作者给予她的情节与笔墨又不多,却位列:于“十二金钗”之中呢?在脂评本《石头记》及其它各种“朱批”、“墨批”中都很少涉及妙玉其人,使得妙玉在《红楼梦》中的作用,似乎至今还是一个“谜”。不少读者不理解作者为什么写了这样一个人物。
曹雪芹对妙玉的第一次正面描写是在第四十一回:贾母等人在大观园宴乐,酒足饭饱之后来到栊翠庵,妙玉对贾母的招待可谓恭敬有加,但也仅仅是礼节性招待。刘姥姥在这期间吃茶用的一只成窑茶杯,妙玉嫌脏不要了;与之相对比鲜明的是妙玉招待贾母后,将宝钗、黛玉拉入自己的耳房内吃体己茶,宝玉尾随,妙玉给宝玉用的杯是自己日常吃茶用的绿玉斗,这与妙玉对待刘姥姥的举动形成了明显对比。本章回可隐约体会出妙玉视宝玉为深察己意的知己。
第五十回宝玉在“芦雪庵争联即景诗”中落第,被罚去栊翠庵乞梅。作者没有具体描写乞梅的过程,只是李纨说“妙玉那东西最可厌”说明若是旁人向妙玉讨花,妙玉不会那么容易给的。作者又写了宝玉乞梅归来的情形:宝玉笑欣欣地擎了一枝红梅进来,笑道:“你们如今赏罢,也不知费了我多少精神呢。”宝玉《访妙玉乞红梅》诗中将栊翠庵比作“蓬莱”,将妙玉比作“大士”,“嫦娥”,宝玉正面的“乞梅”,妙玉侧面的“赠梅”,读者从中可从中体味二人惺惺相惜的情谊。
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宝玉生日,妙玉粉笺祝寿“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宝玉收到生辰贺帖后,如获至宝,绞尽脑汁,写下“槛内人宝玉熏沐谨拜”的回帖,亲自送往栊翠庵。可见,妙玉与宝玉之间虽不及宝、黛青梅竹马来往密切,却也是互为知己,礼敬有加。
第七十六回“凹晶馆联诗悲寂寞”。中秋之夜,黛玉、湘云在凹晶馆“联诗悲寂寞”。“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两人刚把这一句连上,就遇见了妙玉。妙玉一挥而就,把剩余的韵全连上,黛玉和湘云都为之惊叹。诗句中抒发着一个遁入空门的女儿的幽怨,表明了妙玉与同龄人共有世俗的女儿情长,她以“槛外人”的身份注视着“槛内”的一切,可见“身在佛门,心系红尘”的苦楚。同时,妙玉又迥然不同于那些在世俗生活中的红楼女儿,于冷漠的现实还保存着几分清醒,不曾有更多的希冀。一个“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的妙玉跃然纸上,也让读者品味到了“闺阁面目”的妙玉。
朱光潜先生言:尽管“《红楼梦》对于妙玉着笔墨最少,而她那一副既冷僻而又不忘情的心理却令我们一见不忘。寥寥几笔,把一个性格,一种情景,写得活灵活现”。曹雪芹虽对妙玉惜墨如金,但妙玉无疑是曹雪芹笔下人物个性复杂又具悲剧性的重要人物之一。
黛玉本是一个高洁孤僻之人,可妙玉又胜黛玉三分;如果说宝玉对黛玉还有一种俗情的话,那么他对妙玉有都不敢有这种感情,他对妙玉只有一种敬重之情,两人之间的交往是一种精神上的交流,而非男女之情。高鹗后来的续写把妙玉可能见宝玉脸红心跳,后来差点走火入魔,最后被强盗掳走,这样的结局显然是不符合原意的。有人揣测“王孙公子叹无缘”中的“公子”是指宝玉,暗指两人有私情,但按曹雪芹的原意,这个“公子”却另有其人。
曹雪芹在《世难容》曲中赞她:“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又说:“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作者以“世难容”三字来评述这只曲子,这三字不仅概括了妙玉多方面的复杂性格,也道出了她曲折独特的一生。如果说黛玉的早夭是“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那么妙玉的结局“可怜金玉质,终陷泥淖中”则也很悲切。在《红楼梦曲》中,作者虽称赞妙玉“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但对于她“视绮罗俗厌”的矫情言行,也指出会到遭到“人皆罕”、“世同嫌”的非议。
妙玉一生的追求就是保持自我,她不遮掩自己的性格,不磨去自己的棱角,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真性情里,保持本真的状态。妙玉爱读庄子的文章,自认为是畸零之人,这意味着她对金钱权势没有兴趣;对社会,对俗世,对名利,也都看破;她不合群,自愿在边缘生存,享受孤独。但因为她能与天、与宇宙、与自然达到和谐,她生活得很有尊严,不可轻亵。
妙玉蔑视权贵,又不得不依附于权贵;本不是个‘四大皆空’的遁世者,又不得不羁留于佛门;内心深处对爱情生活有强烈的向往,想以禅悦思想解脱自己的苦恼,又无法遏止自己不能插足于现实的悲哀,妙玉的悲剧就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