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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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棋,你又能看透几步?
梅花坞,一个山清水秀的山城。每年初春,村里村外到处都是一片粉红——梅花盛开的季节,春寒料峭,冰消雪融。但总有些许残留的冰雪陪伴盛开的梅花,迎接它的素洁与高傲,清雅与芬芳。湛蓝的天映着清新的粉,如一道天降的仙烟在山谷里妖娆,在这尚且荒芜的季节里,谁又能道清那一线风景的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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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润水泽,晨雾蒙蒙,看不清真实与虚幻,如果有谁能从高空俯瞰,这里宛如一片仙境,好似一个由白雾凝成的湖泊,洁白、淡雅……
这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湖的地界。但是却水陆交通都很发达,所以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贸易繁荣的城镇,只是古时因梅花而闻名,因此以“梅花坞”取名,建城以后因怀旧,所以“梅花坞”一直流传至今。
每日里,街道上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好不热闹。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人的地方就有贸易、就有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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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的道路两旁,各种各样的商店鳞次栉比,商品五花八门、玲琅满目。但,生意,总是分人做的……
灵湖路――一条不偏不倚的马路,既不是城内主干道,也不是街里巷弄的小胡同。这里大多是一些小买卖、小商店,但也却繁华异常,也许某个酒馆的收入并不会比一些主干道上的大酒楼差。
在这条路的中间地带,有一家名叫“泉垚”的酒楼,这家酒楼自开业以来生意就异常火爆。
据说,这“泉垚”的名字也是请高人起的。“泉”者白水也,白水——银子是也。老板这人信命,他天生土命,聚财,找厨子也要火命,火生土,再者厨子要靠火,所以找过的几个厨子都是火命。只是,这生意太好,人家八点打烊,他这十点还来客人。老板为人慈善但本性吝啬,无奈先后几个厨子都累跑了,店员也先后几乎跑光。迫不得已之下,老板只得向家里撒网,几番折腾,店里最后几乎都是“皇亲国戚”,局面算是稳定了一半,最主要的大厨却尚无人选……
老话说“啥人啥命”呢?这正要睡觉,就有人给送枕头。
钟天——一个年轻厨师。因几年的长跑爱情失意,决心撇开爱情。先拼事业。这年春节刚过,找了几分工作,却都不太满意。
一天,几个朋友一起喝酒,无意中提起此事。却不想有个朋友正有一分工作,报酬偏高正常水准,只是工作时间长一点点。
厨师这个工作没什太多可聊的,最主要的还得去店里看看。不管怎样,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暂时落地儿了。酒足饭饱,便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去那家店里看看……
目测这老板,肥头大耳、红光满面,一打眼儿就是早年干过这行的人,还勉强算面善。老板娘却瘦的快像竹竿,面色沧桑憔悴,超乎了她实际年龄好几岁。后来晓得,这家人,老板娘是大拿。
双方见面、验菜,都还算满意,此事也就算定了。
钟天这厨子,年纪不大,手艺却不错。为人实在,性格直爽,脾气偶尔暴躁。这主儿,一直是炒老板鱿鱼的选手。
只是,他却不知,如今,这一只脚踏进来,再想走,却是难为……
树叶黄,秋儿凉,雪花落,马儿忙,年底回家看爹娘……
一年!一年了,钟天觉得应该跟老板说了……
回来再说吧!
钟天自认为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一起的朋友兄弟都觉得他很爷们儿,也很讲义气。但,也许正是这义气,才让他犹豫了……
再次回来,钟天并没有打算再回“灵垚”工作。比别人家多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工作,报酬却并不高。
钟天累了,是真的累了。
他十五岁混这行,从没见过这么火的酒馆。本以为只是偶尔,结果。也是偶尔――只是,偶尔客人少。
他回来后,感觉没什么可商量的,果断撤退吧……
但,命运如丝,谁又能缕得清?
累了一年,虽然回家过个春节,可以休息休息,但走亲戚串门儿也着实不轻巧。所以回来后,他准备休息几天再找工作,今年的工作行情很不错,他并不担心。
好日子没两天,以前的老板派人联系了钟天。原因是,他这酒馆在整个城里几乎家喻户晓,没有谁愿意去他那里当厨子,即使报酬高了也不去――太辛苦了!
可以说,没有了钟天,他的酒馆不会倒闭。但相比从前,最黄金时段的客人没了,他的收入是要大打折扣的。所以,老板非常希望钟天过来能“帮”几天,找到了厨子,钟天就可以“自由”了!
钟天,终究是一个讲义气的人。
虽然从前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但大家相处的着实不错。钟天一直敬他们为长辈,而老板也待他如自己的侄儿一样。
所以,这一次,钟天决定帮他们一次。
世间,最难还的是人情。谁又说得清:究竟是,谁欠谁?
不知,是否老板已经了解了钟天的性格,所以才说“帮”而不是“雇佣”。
总之,钟天这一“帮”,却再难抽身……
财源滚滚乐开怀,春去秋来又一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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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头过去了,看着满山的秋黄,又多了半年。
年龄,不是问题。问题是有没有房子?
老大不小,自己不着急成家立业,家里的父母终归是心里急着抱孙子。
选处宅子先定居下来,去去父母愧疚的心病――别总让老人心里感觉没能为儿子置办田产而心存愧疚了,也让自己心里踏实一点。
张罗了许久,也看了不少。最后拿着手里积攒的一些银子,不得已向亲戚伸出了求援之手……
人与人之间,最好是:谈什么,别谈钱。
谈钱,伤感情!
七大姑八大姨,伯叔舅舅,兄弟姐妹,差不多能张嘴的都张了。
只是,最后拿着算是乞讨来的钱吗?
眼睛一热,模糊了,心里却憋屈至极……
还好,并不是所有的亲戚都一样“难”,也有慷慨的……
但,终究重金难酬!
无论多少,经过这一事,他总算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了……
人,终归是要感恩的……
这么大的事情,老板终究是知道的。也许,他没想到钟天会这么难吧?本性吝啬,但心性仁慈。
不给?
借!
这总是没问题的。
买宅子差的钱,老板都给补上了。工作的报酬正常给,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这让钟天心里感激不尽,因为这便相当于:三分之一的宅子是老板给置办的。
钟天讲义气,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所以,他想走,难……
心事定了一半。但,旧愁除去,新愁添……
几年了?自己算是卖命么?
眼见再过两年就要三十而立了,到底有多久了?
每天,当阳光从地平线跃出,逐渐透过窗子填满房间,钟天仍旧不愿睁开疲惫的双眼。
累,累,累……也许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身体与心理的双重疲惫,让钟天迫切的需要休息……
现在的行情,相对前几年变化了好大,市场上报酬越来越高。
但,他的几乎没涨多少,差距是很明显的,他现在相当于“吃着猫的食量,干着牛的劳作”。
以钟天的性格来说,如果,他去了另一家店里,报酬肯定会涨。
但这样,即使他不是因为报酬离开,也会被认为是这样,何况,老板对他有恩……
唯一的办法,他只能自己开店。可是,旧债还没还清,又怎么置办新的店面?
进退两难……
这一日,从西方来了一位僧人,化缘到此处。
恰巧午后休息,客流稀少。钟天坐在堂间坐椅上休息。这僧人望向钟天,“施主,你宅心仁厚,但缺谋少断,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善哉善哉……”。
钟天近日来,心绪紊乱,从后厨拿了些米饭与素菜交与和尚,就坐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无意中被和尚这话弄的一惊,再一看,那和尚已不见踪影……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钟天休息时就总想起这句话。
只是,
子非我,安知我之难?
深秋的清风一阵阵扑在钟天忧愁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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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钟天经常睡不着。早起一会儿,出来坐在城东的山丘上看日出……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
隐隐约约,钟天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歌声,当听的真切时,一位一身灰色道袍的道士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见面就是机缘,小师傅,贫道送你四个字
――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钟天,真的蒙了……
雪花铺满了石板路,忧愁的怀里抱着孤独……
院里的梅花树,光秃秃的割碎了落在地上的月光……
酒还是热的,他的朋友没喝就走了……
僧说:“佛曰‘不可说’,是怕泄露天机,所以往往不敢直言;道士说‘顺其自然’,是因为天地不仁。”
和尚临走时告诉钟天的话,其实是说:他借给你钱是在报你之前“帮忙”的恩,你不需要继续留下来报他的“恩”来为难自己。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钟天微笑的举起了酒杯,溢出的酒气在月光里氤氲出一片光明……
哪一朵花不是靠绿叶提供的营养而姹紫嫣红,但没有鲜花,谁会留意你那一身平凡的绿?
那一片树叶没为树的成长提供营养,何必执意挽留,还它自由吧!
晨雾迷蒙,这世界的颜色,不是他们说的,而是你自己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