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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老宅里的故事(第二章)

2019-12-14  本文已影响0人  慵懒的灵魂创作者

“龚师傅,来呀,来追我呀!” 二娃又惹她母亲生气了。一边跑一边用小手朝她母亲调皮地挥动着。龚师傅便是她母亲,我叫大娘。因为她会缝纫活所以大家称她龚师傅。

此刻大娘拿着一根细树枝站在堂屋外街沿上望着二娃调皮的模样假装怒嗔。看见我走过去便温和细声地讲道:“二娃又吃了一条毛毛虫。”  吃毛毛虫对于二娃来讲是并不稀奇的事,可是对于其它人来讲可能是不可思议的了。大娘是万万不能让她继续吃那可恶的东西的。可总有一些人并不是恶意只是出于好奇会讲:“二娃你真敢吃毛毛虫吗?你吃给我看看。”二娃便抓起毛毛虫丢进嘴里,还津津有味地慢慢咀嚼起来。所以大家都很佩服二娃的勇敢。

百年老宅里的故事(第二章)

大娘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女儿,老二便是二娃,也是女儿,老小是儿子。大女儿纯朴善良,不善言谈,喜欢埋头认真干活。二娃聪明活泼又野蛮,总是有很多的乐趣。老小调皮多动,长得也蛮是机灵。想来大娘对生活应该是知足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也不知是何原因,大娘和我甚是谈得来。所以假日里我会有很多时间去大娘那里与她聊天。大娘长得俊美,皮肤虽然不算白皙却非常细腻,个高且苗条。性情温和很难得大声说话,与人友善从未与邻里闹过口舌。一直留着齐肩短发然后扎个精练的马尾。先前我不明白大娘为何会嫁给大叔,倒并不是大叔很差,只是大娘太美。

大娘住老宅最边上的一个院落,和我们的院落相邻,从吊脚楼过去不足两分钟便到她家了。现在回想起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竟然能与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聊得来也的确是一件奇事,也许我们之间便属忘年交吧?又或许因为我跟其他同龄姐姐妹妹们有所不一样吧。不一样的地方是她们都忙着学大人的针线活和织毛衣,而我却是从来不学,就喜欢捣腾哥哥的乐器和自制滑板。也会安静地看书,也喜爱看书。

百年老宅里的故事(第二章)

我和大娘坐在堂屋的长凳上,大娘便亲呢地叫着我的小名:“蝶儿,女孩还是应该多读书呀,别学针线活,别学织毛衣,没出息的。走出这山旮旯才会有好人生的。我得让我的女儿们多读书。”大娘讲这些话的时候我感受到她带着些许无奈又有强烈的期盼。

大娘有一双巧手,除了会给弟弟妹妹们做好看的套衫外还会很多手工活,也会理漂亮的头发。她总是会把三个孩子打扮得很漂亮让其他孩子们羡慕不已。

大娘也念过书,在那时是念过高小吧,相当于现在的中学。在聊天的时候还得知大娘曾进过艺术团,所以她能歌善舞。但终归因为娘家家庭条件差而嫁给了家景殷实的大叔。可却不是大娘心甘情愿想要的生活。

百年老宅里的故事(第二章)

从不见大娘跳舞唱歌。兴许也是不能想唱就唱的年代,不适宜的地方就不能干不适宜的事。我想那时候如果大娘要是敢展现自己的才艺,宅子里的人一定会把她定义为疯子。所以大娘活得不快乐,甚至憋屈。即便如此,在我的请求下大娘也给我唱过一小段曲子: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

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

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

大娘唱歌时我就坐在她对面,她忘我地陶醉在歌词中,而我听到的歌声是从大娘的喉咙发出来的吗?哦不!我仿佛听见老宅后边崖上的小鸟自由自在快乐地在歌唱,我又似乎听见的是后院花园的花儿发出的喃喃细语,哦不!是万物热情奔放的合唱。一切是如此的和谐和美好!哦!原来是大娘美妙的嗓声,她开始迈着轻盈的脚步跳起了舞,优美的玄律,优雅的舞姿,一切惟美。载歌载舞的大娘美到了极至,她应该属于歌属于舞,她是歌舞精灵。粗陋的灶台你怎忍心熏黄她的纤纤玉手,繁重的农耕你怎能埋没了她年轻的才华?真是造化弄人!

正当我还陶醉着的时候,大娘停止了歌唱。一切出奇地宁静。大娘的眼神充满了我从未看到过的快乐,我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定在这一格。就这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我有幸欣赏到大娘动听的歌声和曼妙的舞步。

过些年我也长大了,也恋爱了,回去时仍然会去大娘那里,大娘仍然叫着我的小名:“蝶儿,谈恋爱啦?”我如实回答:“是的。”大娘欣慰又带着复杂的语气说:“好,好,自由恋爱真好。以后我的女儿一定要自由恋爱。”

我便知道了大娘的心愿:希望妹妹们多读书,将来自由恋爱。但也不知何缘由妹妹们却是早早结束了学业。那时我已经离开了老宅嫁到离家几十公里的外乡为人妻了。那些年代交通又不便,自然回老宅的次数便屈指可数了,但每一年过年终归是得回去的。也不知是几年后的深秋时节回娘家去。到家便听得大娘生病已久的消息,问其是什么病谁也说不上来,说伤寒吧也不像。大娘就是难得说话,也拒绝去医院治疗。我便赶了过去。大娘躺在床上,帐子是放下的。我轻轻拂开帐子小声地唤着:“大娘,大娘。”她吃力地睁开双眼最后一次叫着我的小名“蝶儿,要是妹妹们……跟你一样……勇敢追求……自由的生活多好。”那时她已经气若游丝,我难过地劝她上医院,她艰难地摇了摇头,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

百年老宅里的故事(第二章)

过年时节,我照例回娘家,老宅外几十米处的路坎下多了一座新坟,坟头上洁白的坟标凄凉地在寒风中飘着。坟前那一堆烧过的纸钱灰烬似乎有逝者的余温,一个富有才华美丽的生命就此陨落,这一年她不过五十岁。有人说乌鸦是吉祥物,又是灵性的鸟。此刻,乌鸦正站在坟头上边的枝头上:“哇,哇哇”,它是在呼叫吗?哦不!它是在歌唱:

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

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

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

      永远缅怀您一一我的大娘,愿天堂的您收获幸福的爱情,自由的生活!

蝶儿于2019.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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